云昊越说越心痛，胸口那伤及心腑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抽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那次你昏迷的时候，我只轻轻唤你，你都能听到……”

他声音越来越低，轻轻在她耳边低喃。最后还是和衣卧在她身旁，温柔地搂住她，不盈一握，她瘦得好似轻轻一碰就能碎了一般。

泪滴从他的脸颊滑落到她肩侧。

灵希沉在自己的意识海中的孤岛上，却只觉得脚下孤岛的面积越来越小。

她隐隐明白，若是这孤岛被识海淹没，那自己的这抹意识应该也就此烟消云散了吧！

她屈膝将自己团了起来，只觉得疲倦。

就这样结束了吧！

像一片树叶任由风将她卷起飘落，识越来越淡漠，浑浑噩噩间却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温热。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

“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

是谁在唱？

她有些恍惚，是回到现代了？

不对……这个声音好耳熟。像是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啊，这个人肯定也是假的，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可笑自己居然会相信穿越这种事情，还如此热烈执着地挣扎了那么久。

“灵希，你不想报仇了吗？”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只要你醒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已经不在乎了。

报仇？那个人高高在上，看自己如蝼蚁一般，随时都能知道自己的举动。

就好像这二生二世的命运，也只是三千大世界中的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她也不知道掌控着这一切的是谁，只想嘲笑一切。

你要我辗转苟活，我偏不想如你的意。

你不是洞悉一切吗？我不想玩了。

云昊好像发觉怀里的灵希鼻息越来越淡，吓得他瞬间坐了起来！

一掌拍向她的心口，将真气猛地输入她的身体。

灵希只觉得神魂一荡，略有些烦躁。

不要留我了。

“你想死，我陪你。”云昊咬了咬舌尖，满嘴腥甜。

他像是下了必死之心，将自己全部真气都输入灵希心脉。

灵希忽然觉得自己的识海好似一片汪洋大海中忽然掀起巨浪，将她整个人瞬间吞没了，然而浪头过去，四周风平浪静之后，原本脚下只有方寸大小的孤岛却渐渐成了一片宽广无垠的大地。

这？

灵希神魂俱颤，是谁在用自己的全部生机救她！

是谁！？

还能是谁？

她忽地就想起了他替她挡下的那一剑。

想起鲜血粘稠温热的手感。

曾经心底也埋怨过，好似他一直不在自己身边，长久以来总是片段地闪回出现，来去如风。

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好像空旷寂野里的鹰隼，落拓却自由，彼此间的牵绊，也显得不着痕迹。

可是此时她猛地想起，无论哪一次，每当生死攸关时，出来保护她的那个人，总是他。

她心底忽然起了波澜，这磅礴的生机，他是真实存在的吧！

！

他在做什么！

她迈开步子，走在他给她的那一片大地上，一步一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终于泪流满面。

然而云昊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面无血色，气息越来越淡，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灵希虚虚地睁开眼，就看到他那样低着头坐在自己面前。

她说不出话。

房门被人用力地撞开了。

她看到顾潮笙冲了过来。可是她太虚弱了，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顾潮笙一手拖住将她重新躺好，另一只手一直抵着云昊的背。

这傻徒弟！

他来不及多想，已经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到他心脉里。

他怎么可以如此大胆！如此罔顾自己性命？

小雅他们赶到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幕。

灵希依然躺在那里，而云昊却是满头白发，顾潮笙正在给他传功。

“这……”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去请大夫，灵希醒了。”顾潮笙轻道。

“大……大师兄……怎么了？”小雅呆愣。

“去请大夫！”顾潮笙无暇解释，声音大了几分。

“哦！哦！”小雅醒悟过来，飞快地向外冲去。

小闲跟上去道：“我去找世子爷找太医吧！”

甄金白银看着此时白发苍苍的云昊，只觉得腿脚发软。可是两人都不敢出言打扰。

顾潮笙内心也有些忐忑，云昊是将自己所有内力真气都渡给灵希了啊！

就算救回来，恐怕这多年修为，这一身功夫……也所剩无几了……

他以后要怎么办？

这天下想要他命的人这么多，以后他要如何自保？

孤云鸿带着太医很快就赶到了。还是那个太医院院正。

“快！”小雅领着人进来门。

院正开门见屋内如此景象，也是骇然！

“这……先看哪个？”

顾潮笙睁开眼，冲他微微点头，身为国师，他认得这位院正大人。

“灵希醒了，你来看看。”他声音里也透着几分虚弱。

院正点头，道：“你们这……都是拿自己的命再换别人的命啊……”

“若能真的换过来，那便也值了。”这个声音更虚弱，是云昊醒了。

他看了顾潮笙一眼，本能地抗拒道：“师傅，够了。不要再浪费真气了。”

顾潮笙只当没听见，迅速出手点了他两大穴位。

“别说话。”

院正替灵希重新诊了脉，良久才点头道：“姑娘现在是虚弱昏过去了，应该等等就能醒来，问题不大了，接下来好好休养一些日子便好。”

他拔出灵希发间的银针，“这根护心针现在可以拔了。”

他又示意顾潮笙，“容在下帮他看看吧！”

顾潮笙这才收回了掌，众人连忙上去将二人扶住。

院正看着二人苍白的脸，微微地叹了口气。

“国师大人是真的爱徒心切。”

“我这是没的选，没办法。”顾潮笙随意地摆摆手。

院正将手搭在云昊腕上，众人又安静下来。

谁知院正把完脉，脸色竟然变得古怪起来。

“这……”他放下手，又转向另一边，眉头忽而紧锁，忽而舒展。

“你也看出来了？”顾潮笙看他表情，低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院正才道：“他的脉象很奇怪……看似虚浮无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