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国捏了捏红包没作声，这些红包等会张萍要收回去的，他不敢动。看着大哥哥没动静几个弟弟妹妹都涌出去玩了，中间也夹着几句“大表哥真没劲”“他们一家都是这样的”。

李志国只能装没听见，也不好意思跟着，就坐到一边没有动。

喝酒的那桌酒足饭饱，男人们都是当家做主的，自然有话题，围着桌子还在喝茶剔牙吹牛，也有好酒的一边就着鸭脖下酒一边评论，间或说一句：”鸭脖还是姚好吃的味道正宗。“

张萍逮到话题马上就说：”姚好吃的老板还是我们厂的呢，她女儿以前还是我教的。她每次看见我都很客气，还经常给我送东西。“

她的话果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回到话题中心的张萍越发得意，说到后面让人感觉姚恒芝就是她多亲密多熟的人一样。一个喝得脸红红的姨妹夫说：“一个女人搞到这样的规模还真的蛮厉害。别人都骂下岗，要我说这个政策就是好，不逼自己怎么知道有这种能力是吧。”

另外一个说：“能干的女人所以就离婚了，这谁能受得了老婆这么能干。”

“这你就错了，你知道姚好吃一年下来得挣多少钱？起码这个数。”一个在银行做事的姨妹夫伸出手。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怕是和市首富了。”

“首富排不排得上另外说，女首富肯定是上榜的。”

张萍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的说：”也就是赶上了，谁能想到卖鸭脖能赚这么多钱，她以前还踩个三轮车在菜市场卖卤味呢。现在世道变咯，做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

鞭炮齐鸣，阖家欢喜，这些和明容都没什么关系，三十这天晚上他就用电锅给自己煮了一锅饺子，好不好吃已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了。吃完饭他在异乡街头走着，茫然的想要不要找个地方打电话给苏楠。可是自己能跟她说什么呢，如果自己已经有了像舅舅那么牛逼的事业，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向她诉说自己的成就。

苏楠看了看窗外，烟火把窗户照得时明时暗，明容此时此刻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吃饺子？她又看看客厅一角沉默的电话机，不禁咬咬嘴唇，他干嘛不打个电话来呢，就算只是说新年好三个字难道就很难吗？

初二开始是亲戚走动的时候，明卫东陪着明二奶奶回小叶村了，而厂里的员工陆续过来给姚恒芝和姚兆年拜年了，每天家里几拨人络绎不绝，茶叶都用了几斤了，苏楠扫瓜子壳花生壳什么的扫得腰酸背痛；更难受的是来的叔叔阿姨都要抓着自己夸奖“哎呀楠楠真是大姑娘了真漂亮”而自己又要“哪里哪里”这么一番。

这么尴吹实在难受，苏楠索性躲到房间懒得出来。这天早上从第一通敲门声响起时苏楠就溜回自己房间，一直到中午她出来吃中饭的时候吃惊的看见张萍带着李志国坐在餐桌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别人来拜年最多就是说几句客套话聊一聊走了，怎么张萍脸皮就这么厚？去年留下来吃饭就算了，今年又来了是怎么回事？苏楠在心里咆哮着。

张萍看见苏楠：”楠楠出来啦？快来快来坐，吃饭了。“

苏楠被张萍的无耻震惊了，不知道的还因为是她家吗？谁是楠楠，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叫自己。苏楠没应，低头自顾自走进厨房盛了一碗饭、用汤泡了、再夹了几筷子辣椒萝卜，就这么一碗捧着直接去自己房里了。而姚兆年也没阻止。

张萍问：”楠楠怎么不出来吃饭啊？“

姚恒芝皱眉，虽然说她对张萍的自来熟也有些不适应，但女儿表现得也过于没有礼貌了。她勉强说：”这几天吃得太多了，清下肠胃，张老师你吃菜吃菜，不用管她。”

张萍笑：“你现在身价是不同了，以前咱们日子过得多苦，哪里还有油水太多不舒服的事情，那个时候猪油我都能直接喝下去。”

姚恒芝没有接她的话，一桌人默默吃饭，张萍努力拉了几次话题，姚兆年和姚恒芝都没有接话。姚兆年也吃得很快，吃完打个哈哈，说老年人要午休就带着白糖糕关了房门；客厅里只剩姚恒芝面对着客人，越发觉得难熬。吃完饭张萍不提去意，姚恒芝又只好泡茶陪着扯闲谈。

张萍缠着姚恒芝，暗里用胳膊肘又推李志国，示意他过去敲苏楠的房门，这是来之前俩母子说好了的。李志国鼓起勇气起身，到了苏楠房前敲了几下，悄无声息；他到底脸皮还不够厚，心里胆怯，就又回来了。

下午陆续又有人过来拜年，张萍一直稳如泰山，最后实在是姚恒芝熬不住了，干脆围上围巾说：“张老师我要出去一下，我们一起走，我顺道送送你。”张萍这才起身。

出了小区她愤愤的，李志国自然挨了好骂：“一天就没见你搞成一个事，你说说你是不是猪变的；她不开门你不会推门进去吗？你就是蠢。我问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苏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李志国脸红了，张萍又说他：“咱们家条件现在是赶不上别人了，你只有走努力学习的路，考上名牌大学。到时候她喜欢你，还不怕她家出钱栽培你吗？”张萍越想越美，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跟姚恒芝多接触。

苏楠沉着脸从房里出来，气鼓鼓的说：“以后她来就别给她开门了，真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姚兆年没说什么，他是很不喜欢张萍的。姚恒芝疲倦的说：“大过年的还能把人推到门外去吗？都怪我多说了句问她吃不吃饭，以后她要是来了我饿肚子也不问她了。”

苏楠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家人开始吃饭。苏楠把面前一盘糖醋排骨吃完了：“嗯，这种人就不要理她。烦死了，还叫李志国来敲我的门。”

姚恒芝有些生气:“真的是，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避嫌；烦死了，一直说她们家李志国怎么学习刻苦认真，将来肯定是北大清华。还使劲给我灌输怎么教孩子学习的大道理，还说什么赚钱也不能忽略孩子的学习，还想来给楠楠免费来辅导功课。“

苏楠惊叫起来：”就她那个水平，倒贴钱我也不要她来辅导，妈，你千万别搭理她。“

姚恒芝肯定的说：”我不会理她，以前怎么说她也是你班主任，跟她客客气气是应该的。现在旭升厂都散了，平时跟她又不是很熟，以前打招呼她都鼻孔朝天的，现在这么亲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