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九的眸子陡然睁开，她一把抓住了何溪的双肩，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顾暮舟快死了？”

“是紫云和元承，他们告诉我的，姑娘快去看看，就在离这不远的医馆。”

凤卿九抬脚就要跑出去，秦恪拦住她：“小九，这也许是顾暮舟为了引你出现的圈套，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再说了，一个月的期限，他超了！”

“秦恪！”秦历河锁着眉，开了口：“让她去吧。”

凤卿九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疯一般地跑了出去。

见状，何溪也赶紧跟了出去。

“叔父，您就这么让她去了？万一那个顾暮舟又把小九抛弃了怎么办！”秦恪满脸不解。

秦历河没说话，转过身看着酒楼外，凤卿九奔跑的身影，眸光逐渐加深。

秦无渊上前，用折扇轻轻拍了下秦恪的脑袋：“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你觉得你拦得住？”

“我就是不想让顾暮舟再接近小九。”秦恪越想越气。

秦无渊叹气道：“叔父心里自有打算。”

“好吧。”

凤卿九跑进了医馆，元承和紫云见到她的那一刻，齐齐下跪，眼泪就这么落下来。

“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夫人，您快去看看主子吧……所有大夫都说主子活不了多久了。”

凤卿九冲进医馆的后院，厢房里，围着顾暮舟的大夫见到她都是一愣。

“公……公主殿下。”

“都出去，我来看，何溪帮忙。”

“是。”

所有的大夫纷纷退下去。

凤卿九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顾暮舟，心头一阵锥心的痛。

他瘦了好几圈，脸色苍白，连眉宇间曾经那份独有的傲然和英气都少了很多。

像是被磨平了棱角，锋芒不再如昨。

凤卿九拿着银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轻轻握了握顾暮舟的手，放到脸颊上，他的手一片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顾暮舟……你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们分开不过月余，可我总觉得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

何溪备了热水来，用棉布打湿帮着凤卿九擦拭他的手。

凤卿九发现，他手上的茧子比以前多了。

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之后，她发现，顾暮舟中毒已深，毒素已经侵蚀到了五脏六腑。

她第一次拿着银针的手在微微发颤。

面前，是她最爱的人。

“姑娘。”何溪握了握她的手：“我一直陪着您呢，别担心，您一定可以救活公子。”

她明白她内心的痛楚和挣扎。

从凤卿九回北域开始，那一路上，她就没有笑脸。

就算回了北域认亲，她时不时地还在祈祷顾暮舟平安无事。

他们明明内心都在牵挂着对方啊。

这样的两个人，上天怎么忍心让他们分开。

凤卿九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飞快，十几根银针已经落了下来。

何溪赶紧去准备空盆，等着接毒血。

门外，紫云看着忙忙碌碌的何溪，心里有些吃味。

明明，她才是小姐的婢女，可如今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而且，何溪明显更得心应手。

她垂眸，心里有些自责和遗憾。

元承揽了揽她的肩膀安慰：“别担心，夫人心里，你的位置还是有的。”

紫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前前后后，凤卿九忙活了近两个时辰。

直到她有些精疲力尽，才拔掉了所有的银针。

何溪上前给她擦汗：“怎么样？公子体内的毒……”

“能不能挺得过，看今晚。”凤卿九语气分外沉重：“毒发地很厉害，再晚一些，他可能会直接没命。”

紫云元承和狂月也奔进来，听到凤卿九这样说，心里都十分难受。

凤卿九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道：“何溪，去准备一些补血的汤，他需要补血。”

不等何溪应声，紫云先一步道：“奴婢去吧。”

凤卿九淡淡道：“你知道用什么食材？”

这一问可把紫云问住了。

她尴尬地摇了摇头。

“还是我去吧。”

何溪越过他们三人，走出了房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凤卿九眸光灼灼地望向元承：“顾暮舟这么就成了这样！”

“夫人，那日您被召进宫之后，王爷被刺客袭击，顾寒修来势汹汹，像是藏了好些日子，主子不小心受伤，伤口不严重，但……武器上有剧毒。”

凤卿九目光一缩，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回眸看着床榻上的顾暮舟，缓缓握起了他的手。

元承继续道：“主子带着人逃离了湖心岛，又让人去找雁王爷帮忙，他担心您在宫里的处境，让小世子去陪您。那几日，主子一直在集结所有的暗卫，打算直接逼宫，救您出来。”

“他为什么不让雁王爷告诉我实情？”

“主子说，您每日为了瘟疫的事情焦头烂额，不希望您为了他的事担心，他不想这些危险的事，让您参与，他只想让您过得潇洒开心，剩下的事，他来就好。”

凤卿九手指收紧，眼眶中已经有了湿意。

“主子觉得中毒不是大事，等将您救出来，您肯定有办法。可没想到，我们拿下了顾寒修，却发现您不见了。”

元承顿了顿，目光中有几分犹豫：“当天，主子就毒发晕了过去，太医都说主子活不过一年。我们都劝主子养养伤，他说他怕您误会他，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因此加剧了毒发。”

凤卿九抹了抹眼睛，喉咙发梗，鼻尖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半晌，她才开口：“你们先出去吧。”

“是。”

屋内静谧了下来。

凤卿九摸了摸他的脸，尽管病态犹存，可依然挡不住他俊逸非凡的容貌。

“你为何不写封信给我呢？告诉我你中了毒，我一定会回去找你。”

“你怎么那么傻！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顾暮舟，你要挺过来，千山万水，你都挺过来了，我就在你面前。”

热泪决堤，凤卿九握紧了他的手，泣不成声。

恍惚间，她感觉顾暮舟的手有了回应，他的手指缓缓收拢，握住了她的手。

她猛然抬头，却发现，他的双眼依旧紧紧地闭着。

他在睡梦中，都想着自己的。

何溪端来汤的时候，凤卿九脸上的泪已经花了。

“姑娘，汤好了。”

她上前，拿着热棉布擦了擦凤卿九的脸。

凤卿九接过汤，拿着勺子喂给顾暮舟，可他如何都喝不进去。

她猛喝了一口，直接对着顾暮舟的唇瓣吻了下去，强行撬开他的唇，将药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