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宽敞的客厅，丫鬟沏好茶，乖巧地退下。

“宇文师姐最近怎么样了？”

王牧问道：

“你和她一起，应该知道她的情况才对。”

关飞雁道：

“你之前闭关的时候，宇文长老就回贺州了，他带着宇文姐姐去了惊鸿剑宗，现在也没回来。”

“原来如此。”

王牧又道：

“你最近修炼如何了，有什么困难没有？”

他将一张金黄色的灵宝卡放在桌上：

“朝天府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来一趟不能白来，修炼之余记得放松，不要太苦了自己。”

说完，强调道：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朝天府的消费，绝不是十万大山能比的。

关飞雁愕然：

“我……不缺钱，你留着自己用吧。”

来到贺州，已经快四年多了。

关飞雁早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御兽宗千金小师妹。

这里的人，各个都比她厉害，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优秀，十万大山终究是个蛮荒之地，她离开后，早就将所谓的身份一起留在了那里。

现在的她，真就是一个默默无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封魔使者。

放在封魔部，就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小基层。

没有那些宠爱与关注，她这几年也算是见识了人情冷暖与人间疾苦。

九州的钱可是大龙钱，一分一厘都来之不易，她怎么舍得花王牧的钱。

“你修炼压力大，钱留着自己用吧。”

关飞雁将灵宝卡推回去。

王牧沉吟片刻，打量着对方，后者这几年似乎过得并不好，变得憔悴，沉默了许多。

关飞雁忽然支支吾吾道：

“听说，你前些日子去春风楼……”

她嚅嗫片刻，似鼓起极大的勇气，望见王牧澄澈的目光，立刻胆子变小，话到嘴边变成了：

“听说……那里是朝天府最好玩的地方，听说你还结识了很多贵族子弟。”

关飞雁几年不见王牧，在朝天府举目无亲，孤独一人，本来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想说。

但今天一见，明明有好多话，但竟然不敢说了。

可能如今这个如日中天的巡天捕头，和自己的距离无形中拉开了无比的远。

当初为了一颗筑基丹，肯出生入死深入大山中部的家伙，如今已经羽翼渐丰，鳞甲渐满，是真正的潜龙出渊，平步青云。

二人的差距就在走出十万大山的一刻，无限的放大。

关飞雁在九州举步维艰，王牧却扶摇直上，强大的境界差距下，更有一种绝望窒息的感觉。

那些话就在嘴边，关飞雁竟然讲不出口。

大概是因为自己碌碌几年，近乎原地踏步，而对方平步青云，几十万的灵石，随手就拿出来。

当差距太大了，就会有一种望而却步的仰视感。

而当双方不再平等，生疏感便会油然而生。

“想什么呢？”

王牧的声音，忽然打乱关飞雁的思绪：

“让你拿你就拿，你还是当初那个御兽宗小千金吗？你过去那造型呢？你得支棱起来啊！”

关飞雁便见到，王牧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

他还大声道：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不是说，要在九州闯出一番名堂吗！”

关飞雁想了想：

“我有说过吗？”

几年过去，当初年少轻狂的话早就忘记了，或许她真的说过。

王牧想了想，也是不太记得了：

“应该是说过，反正你当初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得支棱住，你不能被生活打垮了啊！”

关飞雁顿时羞恼道：

“我哪里被打垮了！”

王牧摊摊手道：

“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好好修炼，努力拼搏，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我就是这个样子嘛，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啊！”

能当着妹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大概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直男了。

关飞雁却呆住了，脑子嗡的一声，豁然回想到二人初见的场景，宛若梦境般，一幕幕浮现。

他似乎的确没有变过，是自己想太多了。

自己当初为他勇闯火海，果然没有错付。

“王牧……”

关飞雁内心颤抖，无边的酸楚和倾诉感，涌上心头。

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扑向王牧，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泪水夺眶而出，女人果然是感性的生物。

王牧轻轻抚慰道：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不要犹豫，就说给我听吧。”

关飞雁紧紧地抱住他，就像抓住即将失去的东西，哭诉道：

“我差点就要死在外面，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

当力所不能及，死亡就是弱小的归宿。

关飞雁解开上衣的纽扣，自背后褪下，白皙光滑的背上赫然有着两道还未愈合的伤疤，触目惊心。

王牧瞳孔骤然紧缩：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关飞雁打开话匣子，将所有事不分顺序甚至打乱逻辑地道来。

果然女人感性起来，是没有逻辑这种东西的。

王牧听完，也是渐渐明了了。

原来关飞雁并没有得罪谁，她于封魔部就如一个被忽略的透明人，修为过低，导致冷落相随。

这次的伤，是在一次外出的诛魔任务中落下的。

关飞雁便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封魔部负责勘察和诛杀隐藏在九州的异族，她这种修为自然负责斥候之类的工作。

前不久在一次斥候任务中，遭遇埋伏，由于修为最低被当做了突破口，惨遭各路追杀，最后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整个事情说到最后，其实还是回归了世界的本质。

修为不够，或者说弱小。

“你如今才筑基中期，实力的确太弱了。”

不说王牧自己，光是封魔部中，筑基后期都是非常普遍的境界，筑基大圆满才能算做高手。

这几年过去，连孙昊天都突破筑基后期了，只有关飞雁还是筑基中期。

但也幸亏关飞雁身怀灵器在身，才逃过那次伏击，毕竟同行许多筑基后期的封魔捕头，都遭了毒手。

王牧轻轻安慰道：

“没事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关飞雁泪眼朦胧：

“我不怕死，我是怕死后再也见不到你，再也见不到御兽宗的兄弟姐妹们。”

王牧心中一软，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是我大意了。我只顾修炼，却疏忽了你。”

他忽然发现，即使在这个不同的世界，原来也有着人默默地关心自己，譬如小桃、关飞雁……

他恍然间明悟了什么道理，难怪有些人会绝望到，年纪轻轻就想不开自杀，或许是世上已没有关心自己的人；而有的人即使遍体鳞伤，仍拼命努力顽强活着，或许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这些牵挂自己的人。

时至今日，王牧才忽然感觉自己真正的活了过来，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修炼机器。

这世界上，的确是有人，关心深爱着自己的。

关飞雁道：

“我听说，封魔部的人还很讨厌你，所以……”

她没有再讲，想必是因为王牧的关系，受到许多冷眼。

王牧深吸一口气，心情逐渐复杂起来：

“这是个误会，我会解决的。”

又想了想：

“以你的根骨资质，在十万大山尚可，在九州便太普通了。而且你修炼尚短，根基也没有很强，在这里想来是遭了不少罪了。”

关飞雁却摇头：

“不，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修炼一途荆棘坎坷，我没想过放弃。”

王牧一念及此，道：

“你稍等，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说完便离开了片刻，莫约半个时辰后，重新回来。

关飞雁好奇道：

“什么东西？”

王牧摊开手，掌心之中，躺着一枚灵光滢滢的小小玉符。

“这是什么？”

王牧表情十分郑重：

“这是我的好运气。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向第二个人展示的东西。但今天，我就要将它送给你，抬起头来。”

关飞雁听话地抬起头，王牧用灵光串起来，为她戴上。

小小的玉符，散发着祥和的气息，让关飞雁内心一阵暖意。

关飞雁忍不住追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王牧神秘地眨眨眼：

“说了，是我的好运气。从今天开始，它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