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手机那端，说出这一期限，薄夜白鸦黑睫毛一垂，淡然而又无畏。

“余下的时间，确实短了些。”

良久，薄夜白淡淡一说，不明是说给莫医生，还是说给自己。

倒是莫医生，止住所有思绪，低声的道：“四爷，可要告诉修爷，他还不知情，一直帮着寻找心脏源。您知道，修爷对您……当成兄长一样看待，这么隐瞒下去，总是不好的。”

尤其之前，薄夜白表面答应换心，宫修看到了希望，一直辗转寻找。

如果让他知道，一开始就是谎言，根本没有换心的打算，总归是要生气的！

而现在，即便生气，也是无法改变结果。

病入心脉，换心已然行不通，就算强行要换，一方面手术成功率，降低不到百分之十……另一方面，术后极有可能，出现排异反应，平白多受了一份罪。

还不如……还不如就这样，让主子好好的去了，少受一些折磨！

“不必，先不告诉。”

落下这么一语，薄夜白结束这一通话。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雨落的声音，优美而又好听，宛如动人乐曲。

整整三十年，受尽了心脏折磨，多少次想着死去，然后一直活着。

如今，确定了剩下时间，反而产生一丝释然。

换心么，倒不是赌不起，那点生的几率。

总不过，生也好死也罢，他只想自己一力掌控，而不是移植别人的心脏！

遇上迟薇，则是一个变数。

他也曾想，逼着自己心软，就此放了她。

只可惜，人性本恶，他卑劣，凉薄，自私，不屑为善。

所谓君子如玉，芝兰玉树，品性高洁，仅是一层表象。

每一次从少女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夸赞，只觉讽刺无比……毕竟，只有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早已腐朽，沧桑了时光，枯萎了岁月。

撕开这层表象，真正的他……是她无法想象的不堪！

他生，要她记着。

他死，亦要她记上一生。

她的存在，是他来过人间一遭的证明……他不想死后，被她一点点遗忘，从而嫁人生子。

所以，便是如此。

尽管，她说着喜欢他，可是又如何呢？

她喜欢他，却因一时利益，和白司瘾订了婚……这世上，又有多少恋人互相喜欢，在一起感情甚笃。

可一分手，不也只是沉寂一段时间，然后再一次拼尽全力，去喜欢下一个人。

喜欢而已，随时能够放弃，随时能够变心，随时能够转身。

不够，远远不够。

他只想迟薇眼睛，心脏，乃至灵魂，镌刻自己一人，一生一世谨记！

而想达到，这样的目的，便是经历失去。

只有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失去，才能够真正懂得，失而复得的欢喜，多么弥足珍贵。

由此，倾尽所有爱恋，至死不渝！

***

抱着少女，从山上一步走下。

每一步，白司瘾无不小心翼翼，手里还撑着一把伞……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直支撑最后！

期间，迟薇看他走得艰难，提议自己下来。

然而，白司瘾看了她苍白的脸色，给予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