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轩在紫竹轩里过夜，紫芙自然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行为。

以他的敏锐，紫芙绝对没有机会在夜里出去。

不过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紫芙早就做了一些准备。

从刚入春的时候，紫芙晨昏定省都会带着迷弟，夜里出去更是会让它跟随在自己身后。

几个月下来，迷弟对于从紫竹轩到瑶心阁的路线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还没有单独行动过而已。

迷弟的聪明是连紫芙都很惊讶的，早前训练它时，只用了半个月迷弟就熟识了去凝香苑的路，如今它时常帮紫芙和苏语兰传送些小东西。

可去瑶心阁却不同。

夜里行动本就更加困难，还要做到不被任何人看见，这对迷弟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如今陈氏的精神处在极度脆弱的时期，没有特殊情况紫芙不想耽误了药效。

可林正轩在紫竹轩里一住就是五天，紫芙没有办法决定动用迷弟的力量。

子时过后，紫芙假意起夜，小心地从床榻上起身。

她到偏房的窗前轻扣了两声，很快一个绒团似的小脑袋就从事先留好的缝隙探了出来。

林正轩在紫竹轩过夜，迷弟便不能在主人房里睡觉，此时它见主人来寻自己，很是兴奋。

不过迷弟虽表现有些兴奋，却也十分聪慧，明白主人夜晚来寻它的意思。

迷弟接过主人手中的一根药草，小心翼翼地叼在嘴里，便向黑夜中跑去。

紫芙转身回了屋，可心中却很担忧，这是迷弟第一次单独行动，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她轻缓地躺在林正轩身边，谨慎着不想把他弄醒。

可她人虽然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提心吊胆了许久才耐不住困倦的侵袭，睡了过去。

黑暗中，感受到身边之人将她搂紧，紫芙睡得更踏实了一些。

翌日，晨曦刚刚照进紫竹轩的院落，林正轩便起了身。

见紫芙还在赖床，林正轩上前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深深吻了下去。

觉察到唇上的麻痒湿润，紫芙渐渐清醒过来。

对于林正轩将自己吻醒的做法，她既觉得甜蜜，又有些恼火。

可终究拗不过林正轩的坚持，还是起身洗漱，跟着他去了尚武堂。

紫芙清晨走得急，甚至都没看到迷弟，直到林正轩去了枢密院，她才赶回来找迷弟。

看着迷弟爪子间那棵已经干皱的药草，紫芙放松了一些，满意地摸了摸迷弟的小脑袋，拿出小鱼干奖励它。

迷弟高兴地吃着，对于自己昨夜的工作也十分满意。

昨晚它照着紫芙教过的路线，一路到了瑶心阁，从一处不起眼的院墙下方的小洞里钻了进去。

过了子时，是人类睡得最沉的时候，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迷弟顺利从窗户进入了陈氏的房间。

陈氏睡得正香，瑾之在外间小榻上同样也做着梦。

迷弟蹑手蹑脚地来到陈氏的床前，用力搓着手中的药草，直到将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才勉强弄出了一点汁液。

它用小爪子在陈氏口鼻间轻轻抹了一下。陈氏可能感觉到痒，哼了一声，吓得迷弟回头就跑，一路狂奔回了紫竹轩。

主人交代用过的药草不能扔掉，迷弟尽职地带了回来，在怀中抱了一宿，刚刚才献宝似的交给了主人。

紫芙看着迷弟晶亮的小眼睛，轻轻抚着它的头，心中有些矛盾，犹豫着是不是不该利用如此精明的小家伙。

可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她亦不想后退。

她自嘲道，还是坏事做得不够多，没有麻木到心安理得的地步。

可她如今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就也要适应这里生存的法则。

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更加简单，就是崇尚权利，崇尚力量。

而她的行为只是保证能更好活下去的手段，就算做个坏人又如何。

没有必要的怜悯不值钱，没有良心的恶人也不值得同情。

在林正轩的牵绊下，紫芙老实的待在紫竹轩里。而陈氏的状况也在按照预期的变化着。

就在昨天瑶心阁传出消息，夫人病了，暂时免了姨娘们晨昏定省。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紫芙就知道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陈氏支撑不住终是低下了头。

紫芙想的没错，多日的折磨，陈氏早就绷到了极限，如今就连药物都难发挥当初的作用，所以她终于撑不住了。

“瑾之，再给我找一只来。”陈氏声音略有些尖锐的说道。

瑾之听到这句话，全身一紧，觉得背脊发凉。她永远忘不了前些天看到的那一幕。

据她所知，夫人从小就十分讨厌带毛的动物。

可前些天夫人却让她瞒着所有人弄进府里一只雪兔来。

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想太多。

可当夫人看到那只雪兔时，眼中迸射出的光彩却让她感到惧怕，那是野兽盯住猎物般的眼神。

瑾之不敢多问，退到柴房外守着。

片刻后便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嗡嗡声，但很快那声音就停止了。

她不敢好奇，不敢窥探，甚至不想知道夫人在做什么。可陈氏又岂会放过她，没过多久，陈氏便唤她进去收拾。

瑾之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震惊，她强装镇定，瞥了一眼地上那团模糊的血肉，一种恶心之感迅速由胃中向外蔓延。

可她不敢呕吐，起码不敢当着陈氏的面呕吐。

相对于瑾之的反应，陈氏显得平静得多。她漠然看着地上那只刚才还雪白美丽，如今却已不成型的东西，神情有些枉然。

她喃喃说道：“怎么就是找不到呢？我的珠子究竟被哪个奴婢偷走了，还是被哪知雪兔吞掉了呢？”

瑾之听不懂夫人的意思，但看她目光漠然中还有些呆滞，心下一凛，觉得必须尽快通知太尉夫人才是。

因为在她看来陈氏真的算不得正常人了。

陈氏回了瑶心阁，可情绪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只是口中不停说着要找东西。

瑾之硬着头皮将那处偏僻的柴房清理干净，惨白着脸色跟了回来。

可心中的恐惧却使她都不敢和陈氏同时待在屋里。

而此时的陈氏注意不到周遭的一切，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