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倒地加上刚好骑兵追赶到，南怀在一息指间做完全部动作。

此时隔冻河对岸已经很近，身后冰层发出“咔咔”的声音，长烨想回头看，南怀伸手就是一巴掌。

“走啊！”

距离河河对岸还有十步之遥，南怀提气全力向对岸划去，后面骑兵被二人战马所阻，守不住前进的势头纷纷坠马摔在冰层上。

“十步、九步、八步……”

南怀全神贯注盯着对岸，冰层再也承受不住骑兵重量，“咔嚓”一声巨响，六箭之间的冰层突然断裂，南怀双脚一空向下坠去。

“我不会……游泳……啊……”

瞬间刺骨的冰寒浸透全身，呼吸一乱，四肢开始乱蹬，身上衣物吃水变得越来越重，渐渐身体变得僵硬，南怀脑中闪过最后的念头。

“为什么每次死法都这么狼狈……”

最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冻河对岸是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赫州当地猎人不敢轻易涉足，林中地势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迷路就是有去无回，所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鬼门关”。

好在现在正值冬季森林中大部分动物都在冬眠，长烨忍住四肢传来的刺痛，咬牙背着南怀向林中深处一步步移动。

虽然冻河冰层断裂，可要两百骑兵全掉入河中是不可能的，如今只有走进鬼门关，凭借复杂地势希望能摆脱追兵。

冻河分界草原与天耀，一过冻河明天气温上升，可长烨全身湿透风一吹感觉肺里都能吐冰渣。

“你这想的怎么烂办法？以后每年冬天我要让江忠在屋里放上十个火炉，我要报仇，我要活下去……”

长烨怕自己坚持不住，不断自说自话，说着说着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嘴里渐渐呜咽……

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颈伸出来轻轻捂住长烨的嘴，“嘘……别哭，等下把人招来……”

长烨急忙放下南怀，“你怎么样？”

隔着人皮面具长烨也能看到南怀从皮肤里透出来的苍白，嘴唇发紫，止不住地在长烨怀里发抖。

“没事……”

南怀刚来草原就落下寒病，毫蒙曾告诉她切不可再受冻寒，如今可是要留下一身毛病了，长烨急忙脱下自己的锦裘包裹在南怀身上。

南怀看着长烨垂下的睫毛，长长的像把蒲扇，男人长这么长的睫毛真是不好，其实自从长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没有仔细看过长烨的脸，现在仔细看过南怀在心里做了个总结，“还是略……显刚毅……”

南怀视线余光落在不远处，碎石后有条小溪，小溪后地势颇高，树木茂盛，她们现在应该是在一处夹沟中，两边大树遮蔽，从下面看得到上面，从上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处夹沟。

天边光线穿过云层斜斜照进夹沟中，一片绿意盎然，大自然真是神奇一河分界阴阳，郁郁葱葱的植物旁黑灰色的石头有些破坏美景。

“燧石？”

“啥？”

一阵风吹过来，长烨冷得面色发白，南怀看到黑色的石头目光一亮，勉强爬起来向小溪边走去，长烨哆哆嗦嗦地扶住南怀生怕她摔倒。

南怀仔细辨认，没错就是燧石，心中一喜，拿出怀中的匕首就要上前，可是手指被冻僵了，几次想牢牢握住匕首，手指就是不听使唤。

长烨虽不知南怀要干什么，看她手指僵硬拉过她的手就要往怀里揣，南怀被长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尖叫。

“你要干什么？”

“帮你捂手啊……”

“不用……”

“来嘛……”

最后在长烨一再坚持下，终于将南怀双手贴近胸口肌肤，手指冻僵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南怀扭头转过有些发红的脸。

长烨将自己衣物裹好，双手在衣物外不停摩擦，南怀稍稍感觉手指回温就闪电般抽出手。

“你去尽量找些没有受潮的树枝来……”

长烨有些遗憾，起身去寻找树枝。

颤抖着将树枝丢在南怀面前，长烨感觉自己快冻死了，蜷缩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身体，南怀将身上的锦裘盖在长烨身上。

“不，不用……你穿……”

南怀将树枝摆好，用匕首撬下黑色边角，走到树枝前匕首快速划过黑色，火星迸射干枯的树叶燃起小小火光。

长烨看着微微摇曳的火光，眼角湿润。

一个时辰之后，长烨翘着二郎腿躺在南怀膝上笑道：“这是什么石头？以后我要天天带在身上。”

南怀已经拒绝过很多次长烨要躺在她腿上的要求，可这人就是个无赖，在草原的时候从来不苟言笑，现在就像个白痴一样。

“这是燧石，四皇子天皇贵胄自然是不知晓……”

“胡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石头。”

南怀奇道：“怎么可能？这应该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

长烨翻身认真地看着南怀说道：“虽然，我出生皇家，可我天耀百姓无人用此物取火。”

“那用什么？”

“火镰啊。”

“……”

在野外，用火镰取火非常不方便，而且失败率高，南怀脑中联想到什么呢……炸药。

“那你们用火药吗？”

长烨不解，“何为火药？”

看来这里真的是冷兵器时代，南怀没法向从未见过火药的长烨解释，只得岔开话题。

“这里距离泉州还有多远。”

轻松的气氛瞬间温度下降，长烨皱眉思索许久。

“如果是从冻河向南走的话大概二十天路程，但是我们是从北面进入鬼门关的。”

“我们走了多远？”

长烨摇摇头，当时那种情况能辨认个方向已经不错了，进入鬼门关之后人在极度寒冷的状态下已经失去方向感，所以现在他们在哪里，根本不知道。

还有个事情也很奇怪，虽然这里树木茂盛，可南怀冒险生火取暖，如果还有追兵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现烟雾。

可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动静，难道说全掉河里了？不可能，南怀立马否定这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同样在鬼门关里丧失了方向感。

森林那么大，一个方向出错便再也无可能继续追踪，目前来看她们是安全的。

衣物已经完全烤干，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南怀打算离开，去找一个至高点辨认方向。

收拾妥当，南怀不忘记拿了两块儿燧石，长烨抢过南怀手中的燧石说道：“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南怀有些好笑，这傻子发起疯来就和小孩儿一样。

南怀捡起一块儿燧石在上面用匕首刻了一个“宁”字，递给长烨。

“喏，送你。”

长烨心满意足接过燧石，放入怀中。

“谢谢。”

顿时南怀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人该不会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长烨是真的在发热，有时候看南怀都会出现重影了，南怀一直没发现，后来南怀才知道为什么当时长烨将她双手放入胸膛的时候，她觉得很温暖……

走了大半日之后，还是分不清方向，两人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又找地方休息。

如果再走不出去，总不能啃树皮吧，南怀脑中不断思考对策。

长烨再也坚持不住，刚坐下双眼一黑就向后倒去，南怀伸手摸摸他的脸烫的吓人。

“是不是个男人啊？”

长烨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不断抚摸自己额头，凉凉的触感十分舒服，就像小时候母妃抚摸自己一样。

长烨眼前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里面灯火通明不断有宫人进进出出，大家都低着头，长烨看到匾额上有“励精图治”四个字。

“顺德殿？母妃？”

长烨抓住身旁的宫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母妃呢？”

宫人吓得跪地不起，不敢回答，主室传来皇帝冰冷地声音，“贱人，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长烨愣在原地，谁的儿子？是说他吗？什么意思？父皇怎么可以怀疑他？

“他是你的儿子，你一定要善待他……”

长烨疯了一样要冲进主室，侍卫架住发狂的长烨，无论长烨怎么挣扎只能看见帷帐后的身影慢慢倒下。

“母妃！母妃！”

突然睁开双眼，发现南怀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再看自己的双手正抓着南怀的胸前的衣襟。

“想死么？”

长烨急忙松开手，坐起来，擦擦头上的汗说道：“对不起。”

南怀想他应该是梦到他母妃了，拿了几株草递给长烨，“吃了。”

长烨木讷地接过放入嘴中慢慢嚼起来。

“唔……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苦？”

“治病的。”

长烨忍住口中腥苦咽下草药，看看四周天已经完全黑透，他们还在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