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生活过成了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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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357.【胎教】
我妈说我的胎教片是83版《射雕英雄传》。
说起这部剧,实在很有时代滤镜,毕竟那时候我爸全厂只有一台电视机,还是二十来寸那种。一到傍晚,管理员就搬到窗台上,冲着外面播放这部剧,一日两集,每天如此,万人空巷。
我妈说当时每天的念想就是赶紧下班吃完饭搬凳子过去抢个好位置看电视。其实放电视的空地上是有石桌石凳的,可完全达不到需求,去得早的坐石凳,接下来一批自己搬凳子,再后来的蹲到电视机前面去,挤不进去的就站在后面、蹲在石桌子上,再来晚点就只能爬树上去看了。听我爸说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不时有人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
据说我妈那时候吃完饭连碗都不洗,搬着小凳子就狂奔去占位置,一个孕妇,为了看电视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现在,我给她买个60寸的网络电视摆在家里,想看啥剧就点播啥剧,结果她抱着手机,对电视简直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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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量词】
大学有一阵子,睡我下铺的姐们儿是个瑶族妹子,她有个很好玩的特点,就是使用量词完全出乎我们想象之外。
印象最深的是她总喜欢说“一根裤子”,我们一听这种表述就发笑,纠正了无数次是“一条裤子”,她仍然坚持她的“一根”。
有一年冬天桂林非常寒冷,这姐们儿洗衣服又不爱拧干水晾,结果挂在外面变成了雾凇,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得硬邦邦了。当这姐们儿举着着冰棒似的裤子进屋时,我们不约而同惊道:
哇,一根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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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理解力】
朋友常说我是祖传的理解力清奇。
我对福建、潮汕人的手工艺一直都很拜服,尤其是他们带到东南亚的嵌瓷工艺更是美轮美奂,发挥到了极致,我特别喜欢去观赏泰国华人的宗祠家庙。
泰国是昌岛山顶上有个石本头公大庙,顺着爬山阶梯,有两条嵌瓷巨龙蜿蜒从山下直到山顶。跟柬埔寨小伙伴一起去玩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巨龙的嵌瓷鳞片,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有个柬埔寨小伙伴就用手敲着巨龙的鳞片问:这个用中文怎么说?朋友们说:“龙~”偏偏我说:“瓷~~~”——然后大家都愣了:到底他们问的是啥?朋友说:这个不就是龙么?我也学柬埔寨人敲着龙的瓷鳞片说:你敢说这不是瓷?
最后柬埔寨小伙伴看到我们自己先争执起来,也没敢多问,结果我们还为了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事情争了半天,好无聊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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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不存在的同学】
家中小儿幼儿园毕业时,群里年轻家长似乎都有些离别感伤,纷纷祭出幼儿园期间娃们的照片来帮娃回忆三年时光。
其中有一张照片是娃的班级换新教学楼时,集体在旧教学楼的楼梯上留的一张纪念,老师帮用手机拍的。
我妈跟着看时,突然指着楼梯上一个坐在后排只露了半个脑袋的同学问,这是谁呀?我仔细辨认,似乎真没什么印象,便叫家中小儿过来看,没想到娃看了半天表示不认识这个同学。于是我做了标记,将照片发到家长群里问,竟然没有一个家长能说出这个孩子的名字。又问了老师,老师表示回忆一下,结果也没了后话。
家中小儿幼儿园班上也转走过同学,不过是两个男生,但照片上的孩子扎着小辫明显是个女生。
一直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不过大家也都不提这事了,我也把那张照片删除懒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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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舞狮子】
不得不说海外华人把中华文化保留得更加有意思。在泰国支教时,凑热闹看了一场泰国西部华人的舞狮大赛,是水上比赛,确实比一般室内比赛精彩。
赛场是设在美功河上的梅花桩,双方要在锣鼓节奏中舞蹈、对战,先掉下河一方失败。所以落败的一方没有什么翻身复活的机会,掉下河的话极其狼狈,没准道具都用不了了,只能灰溜溜回家,更有点像华山论剑比武的意味。
比赛持续了一天,看着舞狮队的参赛者们在烈日下穿着道具,在梅花桩上你来我往,一面将狮子的形态模仿得惟妙惟肖,一面在表演中暗藏杀机,那真是以往任何一场舞狮子表演中都没见过的精彩场面。看得观众也为他们紧张,欢呼、惊叫连连。
听说现在广东、福建、台湾一带还保留着水上梅花桩的狮王争霸赛项目,超级想再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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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老太爷】
我家老太爷指的是我外公的爸爸。这老爷子传说曾经还是个举人,酸腐味相当重,当年对童养媳的我外婆很有大家长的架子,动不动就毒打,导致我外婆一直相当恨他。
我对这个老太爷的记忆其实有点模糊,主要是接触不算多。印象比较深的有三件事:第一是他九十多岁,除了有点耳背、牙掉光以外,腰不弯腿不疼、健步如飞,下雨还不打伞,所以走在路上飞也似的,谁叫也不听,世外高人一样,其实是听不见。第二是他出口成诗,而且不是绝句也不是律诗,而是叙事诗,字数工整、对仗押韵,能从清末要求剪头发一直讲到老毛子打进来,再讲到日本人怎么轰炸,再讲到解放战争,再讲到土地改革……拿个水烟筒能念叨个把小时,其中修辞手法灵活,仔细听一下还真有点似懂非懂,不明觉厉。第三就是他的程朱理学思想之严重。
当年我考上大学时,我外公去跟他请安报告,意思是后人又多了一个读书人。没想到老太爷斜眼瞟了我几眼,不屑一顾。我只当他是因为我高三的时候时间紧张,有时候晚饭赶着回学校上晚自习,就一个人先吃,等他大摇大摆踱方步出来宣布开饭时,我已经吃完收拾书走人了,他对此非常不满,觉得我没等他先下筷子坏了规矩,对我十分记恨。没想到这老爷子后面说出的话让我掉了眼镜:女的读那么高的书干什么啦?你想干嘛?是不是想当江Qing了?——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这老太爷其实是很看好我的。如果只是考上个大学就认为我能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他都不是看重我了,简直是在害怕。
可惜在我去泰国支教的时候,这个老太爷就驾鹤西去了,没能看到我考上研,否则,他会不会说我能当sa切er夫人呢?所以,以前农村那些老人家重男轻女,是不是真的是在害怕女人的潜力呢?至少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相信的。
不过,老太爷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人能够引起我的时代碰撞感了。即便有,也不像跟老太爷说话时的这种时代错乱、穿越一般的冲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