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艾伦听到女儿下楼的脚步声，“麦片已经煮好了，吃完记得收拾你的东西。”玛丽已经到了可以自己收拾房间的年龄，但她常常偷懒不肯收拾，所以艾伦稍微提高音量让自己的言语更加不可抗拒。

艾伦将麦片盛出来放到餐桌上，然后托着披萨走去弗兰克家。

“嘿，早上好。”弗兰克早就看到朝自家走过来的艾伦，于是提前从藤椅上站起来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艾伦觉得弗兰克家的周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过滤网。它可以过滤掉空气中所有的嘈杂与喧闹，只让清净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早上好，弗兰克。”艾伦心情舒畅极了。

弗兰克的藤椅旁边有一个圆形小茶几，茶几看上去和藤椅是一套的，藤条做成的支撑上边顶着一块玻璃圆盘，上面摆放着一个白陶茶杯。

“瞧，我通常都是一个人，所以这就一把椅子，”弗兰克笑了笑，“等我再搬一个出来。”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进屋。

艾伦则把那盒披萨放到小茶几上，小茶几勉强容得下披萨盒三分之二的面积，但足以保证它不会掉下来。

“汪——”

艾伦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差点打翻茶几上的披萨。

只见一条狗从弗兰克家中走出来——刚才弗兰克并没有关好门。

艾伦不禁感到周围产生了一股压迫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切简直太巧了，巧的让他觉得那阻隔嘈杂的过滤网已经完全崩塌——现在他的耳朵里全是那杜宾犬的叫吠声。

杜宾犬。

艾伦试着让自己相信眼前看到的只不过是早醒后的错觉，然而艾伦又注意到弗兰克家的杜宾犬胸前也有一坨黄毛。该不会是同一只吧？

就在艾伦被这条狗弄得摸不着头脑时，弗兰克搬了一个小板凳出来了。如果在小茶几旁边吃东西的话，那个板凳是偏矮的。但是艾伦没去想这些事情，他现在只想弄清楚眼前的这条狗到底是不是之前见过两次的那条。

“弗兰克，这狗……”

“哦，她啊。”弗兰克放下板凳，蹲下去抚摸那条杜宾犬的头，“她叫露娜，总是趁我不注意往外面跑。”

自从这畜生在高速公路上让他和玛丽受到惊吓之后，艾伦又在家门口遇见过这条狗，这让艾伦心里很不舒服。但在弗兰克家里看到这条狗后，艾伦对这条狗又产生了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艾伦彻底打消了给玛丽买只小狗当宠物的念头。

可能弗兰克看到艾伦蹙紧的眉头，他站起来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艾伦，你不喜欢狗？”

艾伦对小猫小狗之类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不过赛琳娜非常喜欢狗，所以艾伦也就默认自己更喜欢狗，可他对于眼前这条狗却是提不起一点好感，即使它是弗兰克的。

“之前在高速公路上……”艾伦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也遇见了一条狗。”

弗兰克请艾伦坐下，自己也坐在藤椅上。

“天呐，那可真是太危险了。”弗兰克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像是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感兴趣。

“不过没事，我踩了急刹车。”

“哦哦，不然那小家伙可就……”弗兰克仿佛不忍心说出那个词，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露娜。

“不过，我觉得那条狗和露娜很像。”

“哦？”

艾伦本以为弗兰克会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可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对艾伦的遭遇习以为常。

“给我的？”弗兰克指着茶几上的披萨问道。

“对......是的。”话题突然转移让艾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喔，以前我只见乔纳森夫妇吃过，自己却没曾有过尝一尝的念头。”弗兰克见艾伦没有马上回应，继续问道，“可以吗？”

“哦……可以，当然。”

艾伦见弗兰克拿起一块披萨，厚厚的芝士包裹着的一粒粒肥硕的牛肉，散发着一阵扑鼻的香气。仿佛只要你一口咬下去，蕴藏在其中的鲜美便会一下子爆发出来。

艾伦还不想吃，不过弗兰克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嘴角甚至渗出来一点油汁儿。

“我还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在弗兰克吃完第一块，准备拿第二块的时候，艾伦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见艾伦执意要追究这个问题，弗兰克伸到披萨盒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不过他仍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用黝黑的手背擦了擦嘴角。

弗兰克越是这样，艾伦就越想知道，因为他觉得弗兰克的这一系列行为似乎另有目的。就好比每次班主任把你叫到办公室一样，起初只是帮你整理整理衣领，等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后，才告诉你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明天把你的家长叫来。

艾伦的嘴唇不由地抿紧嘴唇，他已经准备好听弗兰克接下来要告诉自己的“晴天霹雳”了。

“你知道吗，”弗兰克喝了口茶(艾伦心想:这简直就和班主任那一套是同一个模子)，“我一直认为，狗比猫更通灵性。”

艾伦没有作声，只是皱起眉头，他知道重要的东西还在后头。

“当初选择露娜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特别通人性。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是不是她，但……”

“什么？”

“如果真的是她，那我也不会意外，”弗兰克接着说，“因为平日里她就总是偷偷溜出去，不过晚饭前总能回来。”

弗兰克正说着，露娜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脚边，弗兰克顺手把它抱到腿上。艾伦这才注意到那条狗的指甲都已经被磨得又断又平，不会对人的皮肉造成任何伤害。

“没准她早就料到你要来了哦。”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不过很像是老人们会说出来的那种话。艾伦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答案，但既然弗兰克自己都这样说了，艾伦便也不方便再多问些什么。

“再不吃就凉了。”弗兰克又拿起一块披萨。

对。艾伦早就想大快朵颐一番了，迎着远方刚升起的朝阳，弗兰克家的草坪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光。艾伦一边吃着鲜美的牛肉披萨，一边沉醉在这片祥和的景象里。

艾伦觉得弗兰克的住所没有其他老人家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相反，弗兰克家甚至有一种浑厚又鲜活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周围的一切都生机勃勃的。艾伦本想和弗兰克聊聊车库的事，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为什么偏要聊那事呢？我可不想摆出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弗兰克接着给艾伦泡了一杯茶，艾伦吃饱喝足之后，吹着口哨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