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迈出斯坦利先生的办公室，艾伦突然萌生出回头继续找斯坦利老师谈一谈的冲动。说到底艾伦明明一开始就觉得斯坦利老师偏袒那个叫汤姆的孩子，可他却无法把心里所想到的全都说出来。如果我一开始就把他包庇汤姆的想法说出来，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现在女儿已经登上了斯坦利老师的花名册，我得在汤姆那孩子继续欺负玛丽前做点什么。艾伦首先想到的是找那孩子谈一谈，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没准又会让别的同学认为玛丽没有骨气。

现在正是课间休息的时间，艾伦没有跟着女儿回教室，而是和她来到了操场上。不远处的器械区，很多孩子在荡秋千。玛丽从小就喜欢荡秋千，艾伦曾经告诉女儿，当秋千从高处荡下去的时候，一切烦恼都会随之消失。

艾伦希望女儿可以玩一会再回教室，也许汤姆现在还趾高气扬地坐在女儿的桌子上。

“想荡秋千吗？”艾伦希望女儿想荡秋千，他把女儿带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成全她——而是成全自己。

“嗯。”玛丽从办公室出来后一直没说话，甚至也没有流一滴眼泪，艾伦不知道女儿是不是在埋怨自己。

艾伦安排好女儿，便转身离开——他要到女儿的教室看看。

在玛丽的转学通知单上，艾伦记下过女儿的班级号，就在教学楼的一楼。艾伦没有在意一路上小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他的心里只在意一件事——汤姆在不在教室里。

墙上的班级号牌快速地在艾伦眼前闪过，他感觉越是想找到女儿的班级，反而越是找不到。不知不觉，艾伦就来到了一楼走廊的尽头。一定就是这个了，艾伦心想。他甚至都没检查这间教室的号牌，就直接透过窗户向里望——他看到了教室里有一个课桌上放着迪士尼文具盒。

而有个翘着二郎腿的男孩就坐在那个位子上——那一定就是汤姆。

看到汤姆眉飞凤舞地对着周围同学说些什么的样子，艾伦感觉自己的肚子里装着一个大火炉，正热气腾腾地喷着蒸汽。

艾伦想一拳压在窗户上，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不管不顾就走进教室里，然后把汤姆揪出来。他必须想办法单独找那孩子谈谈，不惊动任何其他人。就在艾伦纠结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看到有个穿吊带裤的小男孩从身边走过，看样子正是玛丽的同班同学。

“嘿。”艾伦压着心中的火气，好不让自己的声音吓跑这小孩。

小男孩昂着头，一声不吭地望着艾伦，仿佛在好奇艾伦是来干什么的。那从鼻子里蹿出来的鼻涕虫也因为他仰着头而“静止不动”了。

“对，就是你。”艾伦不想在这小孩儿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我是一位老师，帮我把汤姆叫出来。”

艾伦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因为他觉得那样缺乏可信度，只有这种命令的语气才会让小孩乖乖听话。不知道为什么，艾伦料想到了斯坦利先生。

这套果然可行，小男孩瞪着眼睛愣了片刻，便揪着他的背带走进教室去了。也许从来没有老师给他安排过任务吧，艾伦心想着。

艾伦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远离了窗户几步，好不让汤姆看见自己。

“汤姆——”小男孩憨憨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有个老师找你——”

艾伦能听到本来热闹的教室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如同关闭了音量键的收音机一般。过了一会，教室里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紧接着，艾伦注意到教室门口走出来一个人——就是坐在玛丽位子上的混小子。艾伦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但立刻又舒展了开来。

“汤姆。”艾伦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汤姆显然没有像刚才那个穿背带裤的男孩那样乖乖听话，艾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暴露了，或是汤姆本来就是那种不听任何人话的孩子。

艾伦点点头，他心里想象着斯坦利先生会怎样做做，“应该不用我说第二遍吧，汤姆？”

汤姆虽然还是我有些犹豫，但是他最终还是走向艾伦。

就在汤姆离艾伦差不多一个胳膊的距离时，艾伦身体猛地前倾，同时快速伸直手臂，好像他的胳膊是一把镰刀。汤姆本能想要退后躲闪，但为时已晚，艾伦单手就把他给揽了过来。

“干什——”汤姆的力量明显不足以挣脱艾伦的臂弯，于是他企图大声呼喊，希望有人注意到他被人勒住了脖子。

不过艾伦早就料想到他要呼救，于是在揽住汤姆的一瞬间，用另一只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再喊，再喊我就揍你！”

汤姆已经完全被艾伦吓唬住了，他也明白挣扎起不到人任何作用。于是他那死掐着艾伦胳膊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艾伦趁着没有人注意，揽着汤姆去到教室楼旁边的花坛后边，这里不会轻易被发现。

“听着，坏小子。”艾伦低吼着，“如果你敢跑、敢喊，我发誓我会把你抓回来。嗯？”

汤姆点不了头，他拼命眨着眼睛。

艾伦先是松开捂住汤姆嘴巴地手，见他确实没有喊叫之后，慢慢松开另一只手。

“知道我是谁吗？”艾伦情绪过于激动，他开始喘着粗气。这倒让他看上去更加愤怒。

汤姆很小心地摇摇头。

“我是玛丽的父亲。”艾伦依旧用那低吼似的语气说道，“如果我发现你继续叫她‘疯子’，或者是其他任何让我女儿不开心的事……”

艾伦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举起他那紧握着的拳头。同时像死盯着猎物的猛兽般，艾伦把目光死死锁定在汤姆脸上。汤姆的额头开始冒着冷汗，这让艾伦很得意，他希望自己的话像烙铁一样烙在这混小子的心上。

“听明白了没！”

“是的先生。是的。”

艾伦意犹未尽，他总觉得现在放汤姆走简直就是便宜了他，艾伦还想给汤姆一点教训。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啊，你难道……

不，这已经够了。艾伦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艾伦冲着汤姆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