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几乎是和艾伦一起回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从背后滋生出来的凉意。就好像在玛丽的提醒下，他们也意识到了背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艾伦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说谎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间低下头去——可玛丽现在也把目光投向了艾伦和琳达的身后。

艾伦能听到琳达倒吸空气的声音，这种声音同时也把他那紧张的新提到了嗓子眼。当他和琳达把头回过去的时候，玛丽的尖叫了一声，差点让蹲着的艾伦失去平衡和仰倒——

他们身后并没有什么人，更别说是赛琳娜了。

艾伦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好笑，就算琳达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但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这样担惊受怕的？

琳达也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她想让自己看上去更镇静一些，可她那稍微有些深重的呼吸声引得艾伦朝她看过来，

她和艾伦对视了一秒钟，仿佛两人此时已经心照不宣——玛丽出现了幻觉。

“爹地......”玛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自己的妈咪。她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目睹过的场景再次发生。

赛琳娜站在门口的时候，她那柔顺的长发还是披散在两肩上的。但是随着她慢慢“走进”卧室里来时，她的头发开始变的僵硬起来——同时像有一个吹风机在她面前发动着一般，她的头发向周围飞舞着。

她越来越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着、频率逐渐加快着。赛琳娜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坐在床上的琳达，而是径直朝艾伦那里走过去。

赛琳娜的指甲开始变得像电影里的海盗船长手里的铁钩，并不断弯曲得生长着——赛琳娜把手慢慢伸向了艾伦的后脑袋。

“玛丽？”就在赛琳娜快要用她尖锐的指甲戳碰到艾伦知识，琳达把手在玛丽的面前晃了晃——她发现玛丽的似乎在发呆。

琳达的呼唤，把玛丽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她一时间没有再注意自己的妈咪有没有用指甲划到爹地，而是呆呆望着琳达。

等她再次回头时，妈咪已经不在这间卧室里了。

“不在了......”

“你是说，你妈妈？”琳达问道。她看了看艾伦。

之前每一次，艾伦都能提前预料到琳达要望向自己——所以当琳达每次看到艾伦是，他总是和琳达四目相对着。

可这次艾伦没有。

这种感觉......太他妈的奇怪了，艾伦吞了口唾沫。他刚才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后脑门有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就如同有一滴露水落在了那里——但若真是一滴水珠落在艾伦的后脑勺上的话，他不会感到这般不安。

艾伦突然觉得把琳达继续留在女儿的卧室里有些不妥。

这有什么？她只是来给玛丽看病的啊，如果玛丽腿好好的，她大可不必在这里做心理咨询。艾伦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种说不上的感觉始终让他不敢直视琳达的双眸。

“玛丽......”琳达决定做些什么，“有时候当我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经常看到她出现在自己身边。”

艾伦听到琳达用的是“她”。

“但是当我仔细回想起关于她的回忆时，我就会发现她又从我身边消失了。”琳达说地很慢，她想要捕捉到玛丽每一刻的微表情。

“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琳达刚想开口继续引导玛丽，她的嘴巴又立刻合拢了起来。虽然她很惊讶，但是琳达不希望让玛丽还有艾伦看到自己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臂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她完全没有了和玛丽做咨询的念头——这声音听上去......是老师的。

琳达连忙从床上站起来，她感觉乔纳森夫人就在这间卧室里，她刚才一定是在自己的耳边低语着——琳达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酥麻。

“琳达，你没事吧？”艾伦不明白琳达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举动，他看到玛丽也被琳达吓了一跳。

“你还好吧？”艾伦见琳没有回应自己，他也开始紧张起来。他甚至对琳达此时的眼神感同身受。

“夫......夫人？”琳达靠着墙壁向卧室门口挪动着步子，她觉得自己应该跑起来——尤其是在经过楼梯口旁边的卧室时。

可琳达没有这样做，她脑海中仍然保留着一丝理智。就好像放在保险柜里的钱一样，琳达总是把一部分理智留到紧急的关头用。琳达不免对自己所进行过的心理学训练而感到庆幸。

但再好的心理学训练也没能让琳达的心跳归于平常，她发现自己很难在跨出去这最后的一步——也许继续留在玛丽的卧室里，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琳达能想象得出乔纳森夫人就在走廊里等着——在她的那间卧室门前，像上次一样，跪笑着望着自己。

“啊！”琳达先是把头稍微探出，但紧接着感觉到乔纳森夫人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立马从卫衣里把那个十字架项链掏了出来。

“嘿——是我。”艾伦本能地举起双手，好证明自己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同时，艾伦也注意到琳达挡在她面前的银制十字架。他这才知道琳达原来是个基督教徒。

“这是......”艾伦明知故问道，他本想用一些更幽默的话来缓解现在的紧张气氛。从自己的后脑勺感到一阵凉意之后，艾伦就注意到琳达的举止也很奇怪。

“不好意思，我......”琳达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把衣领向上提了提，然后把十字架项链重新塞进外套里。

艾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这场心理咨询可以说得上是糟透了。而且放在书桌上的鸡蛋羹也不再冒着热气。

他想叹气，但是考虑到琳达还在这里，艾伦又克制住了自己。

“艾伦。”琳达轻声问他。

“嗯？”艾伦回女儿身边坐好，他不确定玛丽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艾伦从女儿的眼神里，接受不到任何讯息。

“你......相信上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