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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 | 字数:87.1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还是晚了

书名: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字数:2245 更新时间:2024-10-21 02:46:58

碧落带着哭腔在哄宋明臻,哄她将孤野交托到她手上,可是宋明臻置若罔闻。她原本失了力气,可是在听到孤野的名字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将仅有的力量输送到手臂上,竭尽全力抱紧孤野,以免旁人把他们分开。

司钺此时可以确信,当初托滕普阳送进京城的两封信,宋明臻并没有收到。信中提到了叶明德和宋华庭的阴谋,宋明臻没能提前知晓,也就没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所以司钺觉得,孤野战死、宋明臻失魂绝望,都和他有关系。

于是他单腿跪在地上,在注视了一会孤野的面容之后,伸出手,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宋明臻的手,将温度传递给她。

宋明臻在司钺刚刚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眼珠也终于有了闪动,不过也只是闪动而已。她破碎的心一时难以拼接,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增加别的情绪。

司钺触碰了她,给了她人的气息。这让沉浸在死亡中的宋明臻浑身一震。

虽说宋明臻满脸水渍,但司钺能清楚地分辨出,其中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珠。

宋明臻此时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偏眼睛红红的,莹莹闪光。她湿透了的头发紧贴着身子,尤其紧贴着脸颊,把她的小脸衬的更加憔悴可怜。

她为什么没有哭声?她为什么一直忍着而不嚎啕?除了呼吸,她还有哪些举止行为能证明她还活着呢?

哎,孤野的英魂应该还没有走远吧。他看见宋明臻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该是多么难过啊!

难过,却无可奈何吧……

司钺顺着宋明臻的手,慢慢攀上她的小臂,最后停留在她纸片一样薄的肩膀上。那双肩膀在密密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痛。

宋明臻小的时候遭遇过很多苦难,应该也会有痛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吧。那时候,把手掌附在她的肩膀上,给她传输温暖和力量的,应该就是孤野了。

孤野活着的时候,司钺嫉妒他,如今他悲惨离去,司钺怯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代替孤野,和宋明臻靠得更近。

他大胆地伸出了手,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真的不敢从容地把宋明臻纳进怀里,用胸膛去温暖她。

好半晌,当所有人都在雨幕里凝成一个个雕塑,当碧落哭到握着剑柄颤抖,当终于有行人探出头来查看这里发生的“热闹”,司钺才积攒出一点点勇气,对宋明臻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明臻的眼珠动了动,慢慢把眼睛聚焦到了司钺的脸上。她比司钺设想的要平静得多,不再痛哭,也不再哀嚎,只是无意识地抽搭了一下,却令人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来晚了……”

来晚了,早在七年前就来晚了。

七年前,司钺阴差阳错地将宋明臻丢在了戈壁滩上,让宋明臻刚接触到了“人间”,又可悲地失去了。

七年之间,司钺在马背上缔造一个个辉煌,成就了一个世人敬仰的战神,雕刻了一个清白自守的君子,独留宋明臻在深不见底的皇宫里,拨开荡漾的血水,推开锋利的刀刃,为一个早已被人淡忘了的理想而奋斗。

七年后,他调兵遣将,护国救主,是百姓拥戴的英雄,是距离皇位一步之遥的皇子,可他不能阻止阴谋进行,不能阻止孤野离去、宋明臻无枝可依。

人人都道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乃是摆脱了泥沙的黄金,只有司钺自己知道,他有多失败。

宋明臻引着司钺低下头,去看她怀里已经凉透了的孤野,抚摸着孤野满是又硬又粗的胡须的脸颊,说:“我的孤野死了……”说到“死”这个字,她明显吓了一跳,却又呆呆地重复了一句:“我的孤野……死了。”

“明臻,我可以……”

“司钺,”宋明臻打断了司钺的话,把视线又放到司钺的脸上,“谁也不能代替我报仇,孤野的仇,我得自己报!”

司钺有一股很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问:“你想做什么?回黎国?”

宋明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慢地活动僵硬的身体。她先挪了挪被孤野压着的大腿和膝盖,但两条腿一直泡在雨水里,又冷又麻,几乎没了知觉,所以很久也没能把腿从孤野的身子底下抽出来。她试图放开手臂,让孤野“坐”直身体,可由于她抱了他太久,手臂也不听使唤了。

司钺很快发现了宋明臻的目的,想一手搬开孤野一手拉起宋明臻。可宋明臻哪里肯?她推开了司钺,没有让司钺触碰孤野,也没让他触碰她。

司钺抽回了手,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亏了碧落踏着一地的雨水过来,挡在司钺前面,用身子将司钺和宋明臻隔开。她拉住孤野已经僵硬的手臂,将他拖起来,更有两个距离近的护卫兵过来,终于将孤野带回了鹊园。

宋明臻的眼睛一直追着孤野的身影,直到孤野消失在鹊园门内。

收回视线,宋明臻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双手撑着地面,费力地站起来。她的双腿还没有知觉,也没有力气,在止不住地打颤,但当司钺想要搀扶她的时候,她又能很无情地闪开,不让司钺触碰到她。

司钺到底还是抽回了手,等着宋明臻踉踉跄跄支起身子。

雨下了这么久,到了日暮时候,总算有了停歇的征兆,只是还顽强地滴答着,像个哭了一场的孩童,没能马上收住一塌糊涂的坏心情。路上偶尔出现两个行色匆匆的行人,应当是急于归家的人。前面应该就是他们的家吧,毕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路过这个满目红色的晦气的地方呢?

可是鹊园门前的人们,哪个还有家呀?“家”这个字,对于寻常人来说只是一个一直存在于脑海中的字,但是对很多人来说,那是一生不敢触碰的禁忌。

宋明臻的身体狠狠地晃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小药瓶,捧到司钺面前去,说:“这是‘醉心’的解药,每日一粒,服用一个月即可痊愈。虽说赫连绰因为这毒伤了本源,但有解药在,想恢复当初的体力,也是极有可能的。”

司钺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又陷入黑暗。

只听宋明臻悠悠地说道:“这是我当初想等你回来送你的贺礼。现在礼物送你,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