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婧说，她只是肠胃不舒服，结果并没有人相信。直到她去医院打了点滴，关于她小腹的疑云也没有散去。

乔琳悄悄告诉孙瑞阳的时候，孙瑞阳也很紧张：“不会真是乔楠哥闯祸了吧？”

“文婧姐很坚决地说不是，她自己去医院打针了。”

孙瑞阳更紧张了：“得先查查，才能打针吧？”

“……”

“我妈怀着宝宝的时候，一开始也总说吃不下饭去，肠胃不舒服什么的……”

乔琳呆若木鸡，在她的想象中，她那不知在哪颗星球上流浪的小侄子，正在饱受药物的残害。

文婧一次次澄清，他们真的是关心则乱了。她甚至跟乔璐说，有时候她倒是巴不得乔楠会闯祸，这样她就能一辈子将他拴在身边了。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这几天不舒服，完全是因为那场“空欢喜”。那可是旅游卫视的主持人啊，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她一时间哪儿能喘过气来？那位辜先生还给她发信息，让她再考虑一下。一接到信息，心就更乱了，哪儿还有心思养病？

不管怎么说，听了文婧那一番话，乔璐倒是放心了。还好弟弟没闯祸，即便这样，见面也要再叮嘱他一番。

这几天担心着文婧，但乔璐也没闲着。过年时妈妈曾给她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结果乔楠一受伤，她也没能回家，也就错过了跟那个男孩见面。那天妈妈给她打电话，跟她说：“璐璐，那天小林还给我发信息，问你什么时候回国。他正好要去北京出差，你抽出时间来，跟他见一面吧！”

乔璐很不喜欢这样的相亲，但妈妈总归是为她好，她还是答应了。要说起那位小林，她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他就比自己小一届，又是他们那一届的佼佼者，他们在学校里见过很多次。

高中毕业都快十年了，在乔璐印象中，小林是一个戴着眼镜、长得很白净的一个男生。那天在咖啡厅，二人一眼就认出来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两人变化都不怎么大吧。

二人寒暄一番，说了些高中旧事，乔璐就直截了当地说道：“虽然我是在上海上的大学，但我以后想留在北京发展。你现在在上海工作，而且工作还很不错……所以，咱俩要考虑的现实问题真的很多。”

“那些我也考虑过了，要是咱俩真的交往，我可以申请来北京的分公司，对我影响不太大。”

踏入社会好几年的他们，一点都不迂回，不论什么问题，都是单刀直入。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乔璐觉得，这样总是离“爱情”有点距离的。

小林说，他对乔璐印象最深的，不是她沉默寡言、每次都考年级第一，而是每天晚自习前，她总要去乔楠的班级，给她的弟弟带一包牛奶。

“乔璐姐，你不知道我们私底下讨论了多少次，要是有这样一个姐姐，那真是幸福得上天了。”

这些事情乔璐反倒不怎么记得了，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么过来的，她早已把照顾弟弟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乔楠活得很粗糙，她就更得上心了。

“乔璐姐，乔楠现在还在部队里么？”

“还在，说是六月中旬来北京，现在都七月初了，还没来，人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去哪里了。”

“唉，乔楠也真是的，当年考了那么高的分数，最后却选了一个那么辛苦的职业。”

小林的话没什么错，但乔璐微微有点不舒服。她告诉自己不要太敏感，都快奔三了，别在抠字眼上浪费时间。

小林问她有没有物色好的学校，乔璐说道：“初步计划是北大吧！待遇不是最好的，但是能满足我做实验的要求。”

小林笑道：“反正都是工作嘛，还不如找个最稳定的，待遇最好的。做学问本来就苦，得让自己活得舒服。”

这次他说得也没错，乔璐便笑了笑。或许她也是一个生疏的社会人，不会做出最好的选择。而坐在她对面的，才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

乔璐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加了一句解释：“我姑妈现在还在北大，我回国后跟她聊了很多，做选择的时候，也听了她的建议。”

小林“嗯”了一声，没有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乔璐又想，自己的选择而已，为何要加上一句解释，好像在争取对方理解一样？

真是搞不懂自己。

小林的时间也很紧张，一起吃了晚饭，他就要回上海去了。那顿晚饭吃得很愉快，二人聊了很多，乔璐对他的总体印象不错。也是，他是妈妈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肯定不会差。

临别之际，小林说道：“乔璐姐，我是认真的，要是咱俩交往，我真会考虑调到北京。”

“小林，你别冲动，来日方长，慢慢来。”

小林抿嘴一笑，钻进了出租车里。

这座城市高楼林立，灯光闪烁，一个人走在这里，确实显得形单影只。要是多一个伴，就多了一份依靠吧！

乔璐虽然在学术上是个巨无霸，但也有着这个年纪所有女生都有的焦虑。她没有那么酷，她担心孤独终老，她渴望被人照顾。

想到这些，她脑海中掠过那个衣服吊牌都没摘，就来跟自己约会的男孩。那时候他真是幼稚到无与伦比，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他们乔家姐弟对于职业的选择，他也是一直都很佩服，而不是像小林那样笑着调侃，好像他们俩都是不会做选择的傻子。

唉，都已经是过去时了，就不要再比较了。人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伴侣也是如此。

时间还早，乔璐漫无目的地满大街游荡，不知走到了哪里，她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她回过头，果然在灯火阑珊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将近两年没见，他比以前壮实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

乔璐转身便要离开，可是他却追了上来，说道：“没想到啊，在这里遇到你。”

“嗯……真巧。”

“现在回国了？”

“算是吧，八月份再回去一趟。”

“乔楠还好吧？”

“挺好的。”

说完这些，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个女孩蹦蹦跳跳地向他们走来，不由分说就揽住了徐威的胳膊。不用说，那女孩肯定是他的女朋友——不，应该叫做未婚妻吧！

那女孩长得很高，跟他个子差不多高。她的五官长得很大气，很漂亮。

乔璐还是主动出击，笑道：“你女朋友啊？”

“嗯。”

“那你们俩好好玩，再见啦！”

乔璐笑着说了再见，但是一转过身，眼泪就差点落下来。

她听到那个女孩问——她是谁呀？她突然很好奇徐威会怎么回答，会大方承认是他前女友，还是会以“邻居家姐姐”一笔带过？

但无论怎么介绍，那都跟她没关系了。心碎一万次，他们也只是过去时。

听家里说，那个女孩家庭条件很好，跟他门当户对。徐威曾跟他老爸闹过，不希望跟她交往，但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接受了。乔璐有种预感——以后他的家庭生活不会很美满，即便如此，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乔璐在外面喝了两罐啤酒，方才回到家里。文婧还是很难受，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乔璐要带她去医院，她却说明天一早就得赶去拍摄，先吃点药撑着。

乔璐照顾她吃了药，感叹道：“要是你男朋友是个普通人，现在早就陪在你身边了。你这么难受，我都很心疼。等乔楠来了，你打他一顿出出气吧！”

“……”

“你要是不解气，我替你揍他！”

看来，这对模范姐弟也有很塑料的时候。

尽管她也会埋怨电工，但是她喜欢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揍他？

文婧笑了一会儿，说道：“听乔楠说，以前每当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时，他总会搬出一个万能公式来——孩子要自己生，自己养，生病了也没人照顾，气得人家往他脸上泼咖啡。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要不是有你们，我真得自己照顾自己。”

“面对他不喜欢的女孩子，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通常不会说什么好话，让人家彻底死心。但是对他喜欢的女孩子，他心疼还来不及呢，总会想方设法地照顾她。”乔璐安慰道：“就算他不在，我们家人口多，哪儿能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呢？”

文婧闻言，心下宽慰，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

乔璐回到自己房间，刚要回几封邮件，乔楠就打过电话来了。得知她就在文婧家之后，他让姐姐别声张，他有话要说。

他第一句话，就让乔璐大跌眼镜——这家伙，居然已经来北京了，而且在北京待了好几天了。要不是今天下午首长让他去医院复查一下，他可能连夜赶回部队了。

……

过家门而不入，堪称现代版的大禹同志了。

“姐，你别怪我，我有任务，又不能跟你们说。”

乔璐尽量压低声音：“你们单位疯啦？让你来执行任务？”

“没什么大事，就是时间挺紧的。”

……

可能在乔楠眼里，只有像上次那样躺在床上不能动，才算是大事。

乔璐想了想最近的新闻，好像挺太平的，没发生什么大事。再说这里是守卫重重的京师，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这样的半残障人士来打打杀杀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姐，跟你说个事，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文婧说。”

他说得这么严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拍了一个片子，胸口上有片阴影。”

“……！”

“来北京后总是咳嗽，我还以为是感冒了，也没当回事。今天办完事了，首长非让我去医院拍个片子。我想，拍就拍吧，也就几分钟的事。没想到这一拍，还真拍出事来了。这下好了，走不了了。”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理由留了下来，乔璐倒打心眼里希望他做个现代版的大禹，什么事都没有，跟他首长连夜赶回去。

“姐，你别紧张，真的没什么事。我住院那会儿，不也是有阴影么？但医生让做进一步检查，那也没办法。我明天做个穿刺，你能来医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