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你把ENG向各银行的还款凭证也传过来给领导们过过目。”

刘劲点点头，出门而去。

张慕把头转向童年：“童总，你也去查一下会计部门是谁泄露了财务数据，处理方法跟实验室一样，我们不需要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然了，如果有人要，那就给个面子，让他们自己领回去。”

张慕一转头，立刻恢复了笑咪咪的态度：“孙总我不是说你哦！”

孙兵很想把桌子掀了。

张慕继续大吐苦水：“我也知道这样做会让我们杨木很丢脸，堂堂数千亿资产的央企，在创新投入的意识上甚至不如一个民企，不过没办法，ENG要发展，杨达要发展，我只好舍得我这张脸，去向我哥哥开口借设备了。”

众人沉默，这也是一个行业规则，对央企来说，创新可能带来巨大的政治风险，成功了未必会有人夸奖，但失败了却一定会受罚，所以，大家都带着求稳的心态，能安稳些，还是安稳些，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刘传铸忽然插嘴道：“我看过《自然》科学上的那篇论文，说实在话我很震惊，在病毒学研究上，这可能是国内首次与国际先进水平站在同一位置上，非常了不起。”

“科学是很严谨的事，客观上讲，没有巨大的设备投入，没有先进的分析、计算、实验仪器，光靠人力的意志和聪明程度是很难取得成果的，作为杨木曾经的医药化工科技的带头人，我个人十分赞成对ENG的实验室投入。”

童安诚却不同意他的意见：“我们杨木既然有大的实验基地，每年也投入了大量的科研资金，那么杨达自行再搞一个实验室，我觉得没有必要，完全可以把ENG在杨达的实验室合并到大实验室嘛。”

周生娟却是同意刘传铸的意见：“别的不说，就为了张慕同志为了ENG的技术突破，不惜赔上自己的脸这种做法，我就赞成我们应该单位考虑ENG的实验室投入问题。”

沈仲年也表示同意：“既然销售有竞争，我觉得技术创新也可以有竞争，ENG的销售可以与集团公司子公司的销售进行竞争，ENG的实验室也可以和集团公司的实验室进行竞争，谁出成果，集团就支持谁，这个我赞同。”

“张总，你是不是在演苦肉计啊？”童安诚说着对张慕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张慕一愣，瞬间明白了，童安诚这是在教自己挑拨离间啊，果然姜是老的辣，自己只顾防守，完全没想到这一方面。

“嘿嘿嘿，还是童主任功夫深，我这点小伎俩马上就被你看穿了。”

“老实说，我还是唐佳给我出的好主意，他说只要我们故意把事往集团公司一捅，集团公司肯定会关注这个事，到时候就可以把申请经费的事提上正式讨论了。”

他回头对其他四个销售部经理道：“你们看看，要论动脑筋，销售本部的老总可不是盖的，你们感觉到压力没有，你们到ENG时间短，还得向虚心向唐佳同志多学习啊！”

唐佳正待解释，赵红卫已经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是的是的，我和孙总也不过是帮张慕同志顺水推了一把舟而已。”说完他狠狠瞪了唐佳一眼，唐佳觉得自己被硬塞进了一大声黄莲。

台下的人都给童安诚树起了大姆指，这童安诚，真不愧是办公室主任，和稀泥的水平超一流，被他这么一说，刚才的剑拔弩张的气氛竟倾刻间化为无形了，看来今天的戏该收场了。

孰不料赵红卫话锋突然之间又是一转：“但是张慕同志在另一件事情上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倒。”

张慕笑了：“哦？不知道赵董手上还有我什么黑材料啊？”

赵红卫有点生气：“小张同志，你还年轻，做人做事还是应该低调，老同志多说你两句，是为你好，你不要太有想法，俗话说，要以人为镜嘛。”

“好好好，那还请赵总再为我照一照！”

赵红卫道：“有同志反映，年初你在对杨达进行收购的时候，存在暗箱操作行为。”

张慕摇摇头：“赵董，对杨达的收购计划，当时是经过ENG集体讨论以后，提交总公司同意过的，手续非常完备，为什么说存在暗箱操作呢？”

“虽然你的文案确实是经过讨论的，而且集团也同意崔真真占股20%，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崔真真20%的股份是以土地作价的，而这块土地又是当地政府因为ENG处理了杨达的事情，所给予的奖励。”

“你刚才说了，许辞是你的好朋友，而崔真真又是许辞的干妹妹，所以我觉得这其中有明显的利益输送。”

张慕没有正面回答赵红卫的话，却又开始兜起了圈子，他今天存心要给赵红卫和孙兵放一放风筝。

“各位领导，自杨达成立以来，丽科公司帮助极大，除了疏理与当地各级政府的关系之外，还引荐了大量的人才，此外，刚才所说的，我们向丽科借了大量的实验设备，但是丽科却没有收取任何手续费和租金。”

“此外，目前我们在使用的灭凯消毒水的全套生产设备，也全部是由丽科赠送的，在我杨大占了这么大的便宜的情况下，为什么公司却要盯着这点东西呢？”

孙兵和赵红卫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在第一波打击失效以后，两个人很担心在这个问题上，张慕也早就留好了后路，现在听到张慕没有辩解，顿时觉得张慕应该不会有足以解释此事的东西。

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决定开始以此为突破口对张慕穷追猛打。

孙兵开始窜出来：“张慕，你要明白，我们是国有企业，我们代表的是人民的利益，不允许你利用这种利益去为自己个人谋私利。”

“你从丽科公司帮杨达赢得了重大的利益，这些我们要表扬，但是另一方面，人民的利益就是人民的利益，决不允许你以此来交换你的私利，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必须进行追究。”

台下议论纷给，大部分人对张慕的做法表示了肯定，但也一小部分提出了质疑，孙兵说的没有错，一码归一码，不管张慕为杨达作了多大贡献，也不能随意损害杨大的利益。

童安诚又开始做和事佬：“这事，显然是张慕考虑不周，我们要不让张慕把手续补齐吧，毕竟杨大没有损失，反而占了便宜的。”

赵红卫摇摇头：“作为集团公司主管纪律的，我个人的意见是对张慕同志还是应该高标准，严要求，手续固然要补，损失自然要追，但是退赃不退罪，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得承担。”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涉及到领导责任的，也应该进行惩罚，让大家明白，这是高压线，绝对不能碰！”

这是要图穷匕现？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赵红卫原来醉翁之意完全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是ENG的法人兼董事长李延河。

想到两位老大，居然要开战端，一群人不由的目瞪口呆，自己应该站在那边，大部分人开始在心里盘起了小九九。

张慕不慌不忙：“赵董，我很是不解，我怎么越听越悬乎，什么退赃不退罪，我什么什么收赃了。”

赵红卫显得很严肃：“因为你的失误，导致国有资产的严重流失，崔真真白白得了20%的股份，这是性质极基恶劣的问题，必须严肃追究!”

张慕笑嘻嘻地看着赵红卫：“赵董，你这是打算把我怎么着？”

赵红卫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张慕的反应：“各位常委，对于张慕的这种行为和这种态度，作为纪委负责人，我提议暂时停止张慕手上的一切工作，等到这件事情查清楚，张慕同志能够深刻地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再作进一步处理。”

刘传铸发言了，毕竟他是主管人事的：“张慕，对于赵红卫同志的这个说法，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没有？”

张慕茫然地站起来，在身上掏摸出一阵，摸出一张纸来：“哦，我想起来了，我倒是有一个解释、”

“乘州市土地出让2013年第一期拍卖公告，杨达的十亩土地，最终拍卖价格为605万，崔真真付钱买了这块土地，最后作价500万进了杨达的注册资本，各位领导，现在禁止实物注资了吗？”

孙兵一愣，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普通的做法，象这样大笔的奖励，地方政府不可能直接划拨一块土地进行奖励，一般都通过出让，然后再以税收或其他形式把出让金返反给被奖励者。

也就是说，从手续上来说，这其中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不管怎么查，这个都是合法的，否则就不仅仅是杨木的问题，而是整个乘州市正父的问题了，这个锅，谁也不可能背。

台下看着张慕在那里的表演，心里已经明白了，张慕早有所备，而且知道赵红卫会这么干，只是在这里等着他，让赵红卫下了台。

赵红卫一时反应不及，他犹豫了，连续两击，张慕似乎早有所备，那么现在看来，唐佳极可能是一个双面间谍，是故意来钓鱼的，可自己潜藏的这么深，张慕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夏青？可是她提供的材料确实是真的，只不过张慕合理的利用某些规则，让自己变成了乌龟，让人无从下口，而且，夏青真难拿自己的父亲开玩笑，应该不至于，当年自己直接要了她的第一次，她都不敢说什么。

难道现在她有什么底牌了？

他现在没有了信心，是不是现在就把转入防御？但是今天既然已经暴露在李延河面前了，如果自己转入防御，一旦李延河反应过来，那么自己可能承受得住他的攻击吗？

更何况，自己跟上面拍了胸脯的，这一击必定打垮李延河，现在如果暂停，如何跟上面交代，以后他们还会信任自己吗？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他定了定神，向孙兵使了个眼色，孙兵会意，立刻发了条短信。

没过几秒钟，鲁末末收到一条短信，她的脸色大变，她拨打鲁末末的手机，关机，她颓然坐在座位上，陷入迷茫。

赵红卫看在眼中，心下稍定。

他定了定神：“看来我们有些检举的同志并没有把实际情况调查清楚，对张慕同志造成了误解，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张慕同志在今后的工作中，也需要对一类情况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