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杨姝华的见面，就约在了两天后。

是在一处茶楼。

当天，周京淮陪黎雾过去。

但到了楼下，黎雾就不肯让周京淮陪她一起上去了。

“我想自己去。”

黎雾看向了周京淮，阻止了他要下车的动作。

周京淮皱眉，“不要我陪你？”

“你不是说了，你跟你妈妈谈过了，她不会再为难我了吗？”黎雾缓声道。

周京淮没说话，显然是不太同意。

黎雾知道周京淮是在担心她。

静了几秒。

黎雾靠近周京淮，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亲，漂亮纯澈的眸望着他，用很轻的气音问，“周京淮，我想自己去，可不可以？”

属于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间。

周京淮低眸，看着女孩望着他的纯澈的，干净的眼神。

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下。

他知道她这些年在国外，应该还是吃了一点苦头。虽然物质上不缺，但始终是一个人在外，研究院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可她望向他时的眼神，依旧如初。

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是他的黎黎。

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孩儿。

周京淮眸色微深，头一低就要吻下去。

却不想。

黎雾似是察觉到周京淮的意图，几乎是在他低头的那瞬间，从他怀里退开来。

在周京淮眸色深深的看过来的时候。

黎雾一本正经的认真道，“不可以哦，我快迟到了。”

周京淮，“……”

只不过最后黎雾下车时，周京淮还是伸手抱住她，温声道，“我等你。”

……

一家很普通的茶楼，但胜在环境清幽。西北角的窗户推开，还能看到景山公园。

岁月从不败美人，甚至是有些偏爱杨姝华的。

即便一身简雅素浅的纯白套装，也衬得她高贵典雅，风华绝代。除了微笑时眼角隐隐的几丝细纹，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京淮送你来的？”

杨姝华低头浅啜了一口清茶后，淡声问道。

“嗯，对。”

黎雾点点头，说完之后又觉得太过简短，随即又补了一句，“他就在楼下。”

在楼下，却不上来。

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倒是很听你的话。”

杨姝华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温淡的语气不辩情绪，“在周家，也就他爷爷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黎雾有点尴尬，默了会儿她才道，“好好跟他说的话，他都会考虑的。”

闻言。

杨姝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

是会好好考虑，但最后还是会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

见黎雾整个人都有些紧绷，杨姝华把手旁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声音微缓，“你很怕我？”

听到杨姝华的话后，黎雾才察觉到自己坐得过于端正，随后才稍稍松懈了下，“之前看过一些您的访谈报道，远见卓识非常人能及，难免心生敬畏。”

着名的民族企业家杨骞之女，军中大鳄杨诚最宠爱的妹妹，华耀集团的长公主及掌权者。

单拎一个出来，都是让人闻之生畏的存在。

“是吗。”

杨姝华不置可否。

她见惯了太多的人怕她。

随后，杨姝华又问了黎雾一些事业上的规划。得知她是被研究院特聘回国时，眼底微微掠过一丝波澜，但很浅，也转瞬即逝。

“不可否认，在同龄人当中，你确实已经足够优秀。”

杨姝华看着黎雾，平静的道，“但你也应该知道，从小到大围绕在京淮身边的，无论男女，都是优秀到近乎完美的人。”

杨姝华用的是陈述的语调，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思，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但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周京淮那样的家世，就注定他从小到大能够接触到的，都是同阶级的人。

话音落。

黎雾心底那根一直不敢放松的弦，还是又紧了紧。

静了好一会儿，黎雾才镇定下来，字斟句酌的开口，“我会努力，至少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我知道，他从出生开始，站的高度就要比我高很多很多。我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追上他的脚步，但我不会放弃。”

之所以连“站在跟周京淮齐肩的高度”这种话，黎雾连说都不敢说。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这一辈子每时每刻都在努力，不曾懈怠，也无法跟周京淮站在同一高度。

虽然扎心，但也的确就是事实。

闻言。

杨姝华掀起眼帘看她，眼底倒是划过一丝意外。

静了静。

杨姝华开口，“我跟你说一句实话，我不再干涉你和京淮的事情。只是因为，他非你不可。”

黎雾一怔。

杨姝华继续道，“京淮是我们周、杨两家唯一的孩子，从出生开始，他可以说是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世俗意义上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那天他来找我，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亲口对我说，他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接受你们，会发生什么。但我清楚一件事——”

杨姝华抬眼看向黎雾，字字清晰，又字字都敲在了黎雾心上。

“一个七年他就那样过来了，再多几个七年，他还是会那样过下去。”

所以杨姝华会接受黎雾，不是因为现在的黎雾有多优秀，或者未来她会达到多么多么高的高度。

只是因为——

周京淮非她不可。

杨姝华说完，黎雾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杨姝华也没有多说其他的，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离开。

见状。

黎雾也顾不得自己心里那些纷乱复杂的情绪，连忙站起身，“我送您。”

到楼下的时候。

杨姝华看见停靠在路旁的那辆黑色红旗车，目光微微一顿。但不过一秒，就收了回来。

守在车旁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微微弯腰，恭敬的打开车门。

杨姝华坐进后座。

黎雾站在一旁，等着她离开。

但过了几秒后，车子纹丝不动，反而是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杨姝华看向黎雾，问，“每月两天的时间，能不能空出来？”

“能……能的。”

黎雾甚至都没去问杨姝华空出两天的时间，要干什么。在她那自带压迫感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黎雾就已经应了下来。

“具体时间，我会让助理提前联系你。”

说完。

车窗就升了上去。

黎雾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的车尾，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也是不久后，黎雾才知道杨姝华要她每个月空出两天的时间，是要干什么。

杨姝华开始教导她一些必要场合的礼仪，亲自带着她出入各大重要活动现场。

一点一点的，全力栽培她。

也是跟杨姝华相处久了，黎雾才发现，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可怕。

只不过她向来雷厉风行，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触。

……

那个周的周五，周京淮有提前给黎雾说，晚上一起吃饭。

只不过最后来研究院接黎雾的，只有他的秘书。

江廷。

“先生临时有事需要处理，会晚一点到。”

接到黎雾时，江廷就第一时间朝她解释了。

黎雾理解，之前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

甚至事情急报上来时，还需要周京淮连夜解决。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靠在胡同深处最里面的一栋四合院。

高墙青黛，古朴典雅。

黎雾下车，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是她以前来过的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