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穿越，也不免俗套。

本想在长乐府购置屋舍，仅需十五两，便可得到带院子的房屋。

可是，一来，不打算在长乐府久居，二来，府学有住所。

再加上，房价并无上涨趋势，且脱手难，王晟精力也不在买卖房产，随即放弃。

天幕被浓墨侵蚀，仅余星星点缀。

王炅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探头查看。

四周寂静无声，他往后招手，王文成夫妇就背着包裹先行离开。

王炅将门阖上，留在原地，又四处张望后，默不吭声离开。

一家子动作迅速，抄小道，往村口赶。

王二嫂走了一小段路，就瘫坐在地，连连摆手，“歇口气！我快喘不上气了！”

王文成低声喝道：“快起来！要歇我们躲在农田里歇，在这里休息，我们万一被发现就白跑了！炅儿，还不快把你娘拉起来！”

王炅动作灵活，把她娘的包裹扛在肩上，回道：“爹，娘爱在哪里歇，就在哪里，我们先跑。”

王二嫂眼睁睁看着父子二人带着包裹，就这么把自己抛下，躺在地上连呼：“你们两个黑心肝的！我为家里操持半生，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没良心！”

王文成听见声音，立即赶回来，一巴掌呼在王二嫂的脸上，低声骂道：“你非得把全村人吵醒，我们一家子都走不成才乐意吗？你这糟心婆娘！还不快起来！”

王二嫂捂着脸，低着头跟上父子二人。

快到村口时，王炅先一步发现，前方烛火通明，赶紧喊道：“遭了，快回去。”

前头明显也听见这声响，往王炅一家逼来。

王炅跑在前面，都顾不身后的爹娘。

却有一人比他更快，将他拦住。

“国锐，你让开！”

王炅怒吼。

王国锐皱着眉头，却不让开。

王炅回看身后，自己爹娘已被烛火团团围住。

他低声恳求：“我给你钱，你让开，表哥，算我求你。”

“……”

“你的这些钱，还是留着还王举人吧。”

王阳开的声音从王炅的身后响起。

王炅转身，便看见王阳开拄着拐杖朝自己走来，身后押着的两人，正是自己的爹娘。

“村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孩子，回去吧。”

王阳开并未解释，开口劝道。

“伯父，你就放我们离开吧。三十余两是我们家的救命钱，不能给啊！”

王文成抓着王阳开的衣袖，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王阳开叹了口气，冷声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天色已晚，就算了，否则老夫非得以族规治你。”

他说完，甚至不回头看王文成，只把衣袖抽回。

“将王文成一家带回去，留人看守。”

翌日，王晟忙完事，正要去讨钱，刚打开门，就发现王文秋默默跟上来。

“爹。”

王文秋点点头。

王晟没有阻拦他的跟随，二人无话走到王文成家门口。

“王举人。”

王国锐守了一夜，看王晟寻了过来，松了口气。

王晟看见面前之人眼神疲倦，便知晓王炅夜里果然不老实。

他拱手致谢，伸手敲了敲木门。

来开门的，是王文成。

“侄子。”

王晟纠正道：“纵使两清，我也不认这门亲。你理应称呼我为王举人。”

他就立在门口，脚没挪动，眼睛盯着王文成。

王文成咬牙切齿，喊道：“王举人。”

王晟点点头，“三十两九百文钱，可带在身上？”

“王举人，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也可以，那就按照三十一两给我吧。”

王晟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你！”

王文成压下自己要骂出口的脏话，眼神飘忽，看见王晟身后的王文秋，高声喊道：“秋弟啊！”

王晟往旁边一让，王文成就顺势钻了出去。

他哭诉道：“我的孙媳妇，我的孙子全没了啊！要是再没了钱，我们也活不下去了，不如死了算了。”

王晟这才明白，王炅和王二嫂的那副无赖模样是和谁学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没有开口，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王文秋仍旧不吭声。

王文成再接再厉，拉着王文秋的手，继续哭喊：“秋弟啊！你不能出继了，就不管你哥我的死活。我要是死了，会永远纠缠着你。”

王文秋抽回手，嘴唇蠕动，吐出：“这事，晟儿在管，我说的没用。”

“哪能没用呢？镇上的父母官都知道听爹娘的话，怎么到王举人这里就行不通了？只要你说，王举人会听的。”

王文成这回又把王文秋的手抓了回来，握在自己掌心里。

王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爹。”

王文秋没吱声。

一时间，场上仅剩下王文成在絮絮叨叨。

王晟听着王文成从镇上的县官，讲到自己的亲家，再讲到自己的孙子伶俐，一连串下来，没有停过，都怕他嘴给说破了。

王文秋听过后，却依旧没有动静。

就当王晟以为自己昨日说的话无用时，就看见王文秋左手一罩，一握，右手就从王文成的手中脱离。

他退后三步，沉着声道：“晟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事，不归我管。”

王文成“哎呦”一声，本来想跟上，又看着自己通红的手，也跟着退后几步，“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你不管，还有谁可以管？”

“那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你休要在这拉家常，我们与你无话可说。”

王晟看见王文秋明了态度，没再逼迫他，接过王文成的话茬。

“再者，你还钱以后，是生是死，与我们有何关系？”

“一来，不是我们拿着刀子，胁迫你。二来，你的孙媳、孙儿离尔等远去，也不是我们从中作梗。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你的媳妇，你的儿子，自作自受。”

王文成闻言硬生生逼出一滴泪，叹道：“你这种人，就算中了举，又如何？毫无同情心。”

“你种的苦树，结出的苦果，没道理要我们承担，我等又不是圣人。”

王晟不动声色，直白揭穿他：“我等贫困时，都没想着一死了之。好死不如赖活，你这思想不行啊！”

他将左手一摊，掌尖朝门：“是你现在进去将钱取来，还是我现在去镇上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