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极好？本王觉得定是还不够好，不然你的母亲，心中为何一直放不下弃她而去之人呢？”乌夷王看着哈娅，冷笑一声道。

“母亲，母亲她有她的苦衷......”

“哈娅当真觉得，杀了本王就能解了你母亲的怨恨？她便能和你父亲重归于好？”乌夷王挑明心中的猜想。

她才十五，她接触到的世界那么小，能被她母亲洗脑，那就说明其母哄骗她的，只是人世间最单纯却又最伤人的情爱之事。

哈娅回忆起那天雪地里，父亲狠狠扇了母亲一巴掌后，双手掐在她脖颈上那个癫狂的姿态。若不是自己无意闯入院内，怕是父亲当时就欲了绝了母亲的性命了。

曾经那么爱母亲的父亲，那日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那么不可理喻。

父亲见到哈娅闯入之时，惊慌地缩回了手，而母亲，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

哈娅当时一度以为，母亲死了呢。

他们以前从来都是琴瑟和鸣的姿态。父亲每每望向母亲的眼神里，极尽宠爱。可那日，他的眼里却换上了滔天的怒意。他想她死。

哈娅回忆起这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明明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哈娅垂着头，失意地说道。

“所以这一路，你看夭夭受了本王的宠，想起你的父亲母亲，心中更是压抑着愤怒，变着法想要折辱夭夭，对吗？”乌夷王见铺垫说得差不多了，终于问出心头最想知道之事。

哈娅歪着头看着乌夷王，见他脸上浮现出恼意，突然笑了一下。

“纵横战场，杀伐果断的乌夷王，竟然会为了一个奴的失踪而焦虑，难道王是真爱上她了吗？”

“你的父亲，即使一开始便知道你母亲敌国公主的身份，不也小心翼翼地守护了她十五年之久吗？十五年的深情，换来的却是她的举刀相向，还有他亲身女儿的背刺！本王真是替巴图尔不值啊！至于夭夭……你母亲都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不，不是的，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哈娅急着为其母辩解。

“她以前？哈娅怕是不知，她以前跟弃她之人已经有过一女！名为哈丝娜！也就是现在哈娅在宫外的同伴。本王很好奇，你的母亲到底是怎样跟你介绍她的？”乌夷王本不欲跟她说太多，奈何她跟个白眼狼似的一心只维护她的母亲，竟对深爱她的父亲怀了莫名的敌意。

这，就不能忍了。

哈娅听到乌夷王的话，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快要站不稳了似的，安世高见状上前稳稳扶住了她。

乌夷王看她这般震惊，明白过来她并不知道方婷，也就是哈丝娜，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她母亲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们父女二人。

“不可能......母亲只说她，她能助我们......她不是......”哈娅心慌地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乌夷王看她抖的厉害，心有不忍，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拢在怀里。

说到底还只是个刚及笄的孩子而已，她的心智完全不足以应付这些阴谋诡计。她母亲筹划了十五载，从来，只是当她是个棋子罢了。

不爱她父亲，也不爱她，她的母亲，从来只爱自己。

或许，还爱着弃她之人吧。重伤她之后留她在敌国等死的人，这种人，她也爱，真是畸形啊。

乌夷王垂下眼，把这些猜想隐入心底。怀里这个小家伙的信念，今日算是崩塌了。

但是，她的人生，还有挽回的余地，乌夷王眼眸动了动。

“哈娅记得幼时，是谁教你射箭骑马这些快意之事的？”

“是......父亲。”

“是谁教你执笔挥毫的？”

“父亲......”

“偶尔受伤委屈之时，最想见到的是谁？”

“父亲。”

哈娅眼里已经噙满泪了，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会如此听母亲的话。

因为她想让父亲高兴。

从小到大，她高兴了，父亲就高兴，母亲高兴了，父亲也高兴。父亲政事之外的所有生活，都是围着自己跟母亲转的，就连当初来且末，他也没有抛弃她们母女两个，而是为了让她们生活的更好，一步步努力往上爬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父亲，她只是想让母亲高兴。母亲高兴了，父亲也会高兴的吧。

“如果王这次不去且末，那该多好。”哈娅眼泪滴下来，小声地埋怨着他。

乌夷王直接气笑了，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孩子，情感也跟他父亲一样单纯。

“当年去且末，本王本来另有人选，是你父亲执意争取要来的。本王现在想想，也许那时他便察觉到你母亲有了异心了，他跟你一样，以为远离本王便可以相安无事了。在且末的这几年，你们似乎也真的过得挺好，所以本王在你父亲府上遇袭之时，他始终不敢相信幕后之人是你母亲，他甚至立了军令状来保你的母亲。他私以为，她都放下了。”

哈娅彻底不作声了，只任眼泪流着。

“夭夭到底在哪？”乌夷王接过安世高递来的帕子，耐着性子给她擦拭着眼泪。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哈娅不自然地别过头，带着些妒意的说道：“王就这么喜欢她吗？”

乌夷王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愣在那里，心里想到那家伙，嘴角便浮上笑意。

哈娅见他这个表情，一时有些恍惚，她只在父亲看向母亲之时，见过类似此刻他脸上浮现出这种深情。

“嗯，本王喜欢她。”乌夷王终是大方地承认道。

“既如此，那哈娅斗胆用她来做个交易吧？”

“可。”

“请王，放过……她。”哈娅退后一步，垂下头，慢慢跪了下去。

“换个吧。”乌夷王背过手，淡淡地回她道。

“不，哈娅只想她活着……她毕竟……是母亲。”她的声音里又有了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