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退去，崖顶稀薄的日光射下来，错落地打在林子里，透过枝叶，隐约看见些兽类身形四散而去，回到各自之前的栖身之处。

这漫长的一夜，终是过去了。

晏玄用狐狸尾探出，慢慢缠上木青的身子，将她轻轻裹住，叹了一声：“差不多可以了，它们的血咒已经解了。”

木青有些力竭地收回双手，倚靠着晏玄的尾巴，侧头看了一眼伏在泥地里已晕死过去的方婷，收回目光，又往旁边扫视一眼道：“石及，逃走了，对吗？”

“嗯。那家伙发现情况不对就消失了，大意了，不该放过他的。”晏玄答道。

木青闻言垂下头，静了片刻，声音里带着颤抖问道：“告诉我，怎么救他？救.....救夜胧.....”

眼泪大滴大滴垂下来的时候，卓兮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拉了她一下。

木青转头便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是我杀了他吗？是我……我杀了夜胧！”

卓兮心疼地无以复加，紧紧搂住她沉声道：“姐姐，不.....不是！”

晏玄嫌弃地看着他们两个抱头痛哭地惨样，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被祁风搀扶在怀的夜胧，那小子脸色的确难看的很，看来真离死不远了。

它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随后把目光转向奚阳。

那人似乎看穿它接下来要说的话了，眼里满是凝重，带着些微愤怒瞪着它。

晏玄被这种压迫性的目光惹的呼吸一滞，急忙收回目光，尴尬地咳嗽一声。

“别哭了。”

木青正哭的抽抽噎噎地，被晏玄出声制止后，泪眼婆娑地看向它。

晏玄瞅她一眼，上前挤开卓兮，用狐狸尾轻轻地拂去她小脸上的泪水道：“那小子能救。”

“怎么救？”木青眼里闪过惊喜。

“我的精元能让人起死回生。”晏玄头一昂，颇有些骄傲地说道。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朝它看来。他人眼里皆为惊异，唯奚阳眼里明晃晃的怒火。

木青愣愣地看着它，看半天，突然生气地一掌拍走它的狐狸尾道：“用你的命去换他的命吗？”

“不然呢？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死好吧，他死了，你不得哭死？”晏玄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轻笑一声道：“放心，我没了精元，也能以狐狸的寿数活下去......”

它还想继续炫耀自己的能耐之时，瞥眼瞧见奚阳正漫步踱过来，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几年？”木青问道。

“什么几年？”晏玄没听明白。

“我问你，普通狐狸能活几年？”

“十.....十几年吧？”

“你已经不年轻了，以狐狸本尊活下去的话，最多还有一两年吧。”奚阳走到跟前，语气淡淡地答道。

晏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意思，说它老吗？

“谁说的，我正值狐狸壮年……”

“我有精元吗？”木青突然眼神灼灼地看着晏玄，打断他的话。

“你有个毛线球你有！”晏玄听她这么说，立即明白她的意图，气得跳起来吼道。

众人听了也神色一紧，卓兮手里拳头握紧了，忍住没出声。

“青儿。”奚阳声音难得的严肃。

“师伯。”木青在听完晏玄的回复后，眼神就变得茫然了，她把头转向奚阳，失神地问道：“你知道怎么救夜胧吗？我......我怎么救他？我的心，有用吗？”

奚阳遥遥看了祁风一眼，见他扶着夜胧垂着眸，看不清表情，但那神态疏离模样，知晓他肯定也被木青这句伤得不轻。

她居然想剖心救他。

卓兮眼神眦裂地上下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尽力支撑住身形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了。

他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下，便紧紧闭住了，撇过头，再也不看她。

这时，祁风叹了口气。他将夜胧放平在地上，慢慢走到了木青身边，看着哭得眼睛已经肿胀地木青，唤了句：“青儿。”

“师父......徒儿，一定要救他，不管付出什么......”木青垂着头不敢抬头看。

祁风沉默许久，众人皆不敢出声。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道。

“那......我的心......”

“没用。”

祁风淡淡地打断她。

木青听完，抬头诧异地看向祁风，嘴一瘪，不管不顾地又嚎啕大哭起来。

见自家小女这副表情，祁风眉头皱成川，朝卓兮看去，试图提示他来哄她。

可这家伙脸色白得跟地上躺着那个，差不了太多了。

“啧。”听木青哭得惨烈，晏玄火冒三丈地推开卓兮，瞪了一眼祁风，用尾巴将木青裹住哄道：“哭什么！他死了再哭也来得及！还有你们两个，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了吗，夜家当家主母手里，不是还有颗还魂丹吗？”

“还魂丹！”木青立马止住哭泣：“什么还魂丹？”

晏玄看了眼微微垂头陷入沉思的祁风，又转头看向奚阳，见他神情有些茫然，揶揄道：“真忘了？历经千辛制得的世间唯一一颗丹药，有起死回生之用，当时不是用它来还人情债的吗？”

木青顺着它视线看向奚阳。晨光射下来，光晕打在师伯的身上，他整个人的身姿调都显得缥缈起来。

“好像是有这么个事。”等半天等到他愣愣吐出这么一句。

木青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她把目光转向祁风。祁风本来还在回忆之中，猛然看到木青眼里含泪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看，只能无奈一笑，上前用袖子给她拭干眼泪道：“时间太久了，一时没想起来，那丹药的确有起死回生之用。”

“嗯嗯。”木青忙不迭点头，仍用期待地眼神看向祁风。

祁风愣了愣，顺着她的心意说道：“师父去问她要回来？”

“也......也不算要吧，重新送个别的东西给她行吗？”木青说着说着脸上浮起些热气。

.......

众人无人敢问她要送什么给夜家。

卓兮始终垂着的脸上，遍布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