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杏的事情过后，闻木泽时而会表现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不过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敖清倒是撞见过几次，但并未开口。

大抵是春意扫去了悲伤，不久之后敖清再也没看见闻木泽皱眉过，他很喜欢他那般笑，一个被尘世沾染了上万年的人却还能有如此纯净的笑，说出去大概没什么人信。

“敖清，明日就是红尘论剑的开幕了，如何，决定好了去吗？”

“去，顺道物色一些可用之人。”

“一心一意扑在对付妖邪的事情上了啊。”

“他们予我战神之名，不就是有这样的期待吗？”

闻木泽轻笑不语，将指上的小雀放回醒了芽的枝条，转身从花瓶中抽走一枝梅花，这几枝是敖浅那丫头去天界玩时折回来的，那边比北海暖和不少，这梅花自然也开得晚，也开得久。

“你修为到轩辕过后，可就没输过了，战神之名不给你给谁？”

在闻木泽甩剑的动作下，梅枝上的花瓣落下不少，注意到自己力道过大，之后他便收敛了许多。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教我的。”

“是吗。”

闻木泽舞剑的动作转而凶狠了些，几乎没给敖清反应的机会，便以枝作剑，最前端一朵欲开的梅花恰压在端茶的虎口上，正前方所指的，也是敖清的喉咙。

“喉咙不是一个好目标，要杀我应该是心脏——不过你舍得吗？”

梅枝被抬起，轻轻在敖清头上敲了一下。

“尽说些胡话。”

闻木泽连打都舍不得，以往敖清每每犯错，训几句就是了，而敖浅也是被搭着说上几句，他曾经也觉得自己对两人会不会过于溺爱，但看兄妹俩都没长歪，应该也不算溺爱过度。

“你不去观赛么？”敖清拈下发丝上的花瓣，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旁边的闻木泽。

“不去，前段日子里听闻心魂有动静，肯定是冲我来的。”

手里的花瓣落出指间，敖清淡然的收回手，道：“但我倒是知晓他已经死了，执务司那边派人去调查过，被一刀斩首。”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死在哪儿？被什么人杀的？”闻木泽担忧起来“能一刀斩首，对方恐怕有近神尊修为！”

“死在北海边界处，那地方荒凉，自然听不到什么消息，至于你担心的凶手……我倒认为是友，你觉得呢？”

闻木泽扶额：“但愿吧，不过红尘论剑我就不陪你去了，夏柏前几天就说有一味药不够了，本来想着确定心魂动向再去，现在这个大患死了，还是早点过去帮忙吧。”

“红尘论剑后我都要去闭关了，闻哥哥不打算多陪我一阵子？”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显然，闻木泽理解错了那句话的意思，但敖清也没有解释的意图，因为那确实不像他会说的——这么直白的说想让闻木泽陪自己，也怪不得闻木泽以为他是在拐弯抹角的关心人。

“先走了，回头等你出关，我送你件礼物。”

“送的够多了。”

“要不要可由不得你，小子——走了！”

“……”

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般，闻木泽头也不回的挥手走了，敖清看着他的背影，竟幻视了以前长发的闻木泽。

这个人，一成未变。

敖清的嘴角倏地勾起一抹笑意来，脸上也多了一丝薄红，好在御花园里没有旁人，那些下人要是见了自家陛下这副样子，指定得失眠一阵子。

“啾啾”，方才闻木泽放回去的小雀飞来石桌上，好奇的啄了啄敖清的手指，敖清回神，垂眸看向小雀，没曾想这小家伙竟然丝毫不怕他，被他动了手指驱赶也没飞走的意思，反而灵活的跳到了杯沿上，埋头下去饮其中的茶水。

闻木泽招生灵喜欢敖清是知道的，但他可不怎的招生灵喜欢，如今这小雀的反应倒让他有些感兴趣。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似听懂了他的话，小雀叫了两声，便跳下来杯沿，又在石桌上跳了几下，最后飞回了枝头，敖清抬眸看去，那上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只颜色不太一样的。

两只小雀此刻紧紧贴在一起，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敖清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他拈起石桌上的梅花花瓣，一抬手，弹出去的便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碎冰，正正好打折了小雀站的枝头。

两只小雀被惊飞，不见了踪影。

过来提醒敖清去开会的章诩正巧见到这一幕，他先是心疼了被打折了枝条的名贵树种，又在心里感叹自家陛下这已经是不知第几回看不得小动物恩爱了，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连路过的狗都得挨打。

回头跟其他人商量一下，找个时间在上朝的时候说说立后的事情吧……

“你定在那里作甚？有什么事直接说，以前的规矩不必放到现在。”

“陛下，明日就是红尘论剑了，百族盟那边打算开个小会，再确认一下相关事宜。”

“远程会议？”

“是。”

说着章诩掏出笔记本电脑来，他虽然年轻，跟随敖清也才两三百年，但是还是比较清楚自家陛下的脾性的，开远程会议基本就是懒得特意去宫殿之类的地方，反正其他地界的君王也说不了什么闲话，这一来二去，其他几个倒也学会了这般随性，干脆也不装了。

这不，刚进入会议，对面几个中也就祁初淼和上官鸿业正经些，另外的，要么是在床上刚醒，要么是正在吃饭的，还有一个正在跟女友恩爱，狗粮简直扑面而来。

“换个杯子倒茶上来，”敖清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西宫，虽是小会，大家也随性，但你的龙后也不该出现在屏幕里。”

“嗯？今天的北海龙王好像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啊？”

凤清这般打趣着，又打了个哈欠，伸手在床边的盘子里抓来一块点心。

西宫陌辞大概也是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他的女友听到敖清称她龙后也害羞了，自觉的远离了屏幕。

“赶紧说事，大家时间都宝贵得很。”

新倒上的茶略烫，敖清动手降了些许温度，这才抿了一口。

“哎呀，其实是借开会的名义关心关心闻前辈，”凤清咽下点心“前阵子听说妖界那边出了点事，闻前辈当场晕厥，可把我急的，但是政务繁忙，你又几次不过来开会。”

“他没事。”

祁初淼看上去有些紧张，他顺势问道：“敖清大人，吾想问问，吾的皇兄他……现在如何了？”

“活的好好的，再罚他几日就送回妖界。”

敖清说的轻巧，事实上自打他强硬的把那人押来北海的冰牢后，就让对方受尽了折磨，无论人怎么求饶他也不管不问，但刑可是一天没落下，还用好药吊着人命。

一段时间的沉寂过后，天烨羌开口了。

“所以明天闻前辈会不会来啊！”

这一届红尘论剑因为限制了年龄，也就天烨羌和上官鸿业能参加，不过后者有自知之明，没参加，倒是天烨羌干劲十足，顺利拿到了资格，这一问肯定是想让闻木泽看看他的实力。

不过被敖清泼了冷水，但没完全泼。

“他有别的事忙，但应当会看直播或者回放。”

几人又聊过几句，一句也没提红尘论剑的其他事情，接着就结束了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