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收拾妥当，幽州城的事务秦铮也都安排好了。

沈翎系好披风，转头就见赤焰站在门外，一脸幽怨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愿赌服输。打雪仗他倒下，说好的，要跑回盛京。

但这么冷的天，他要是一路跑回去，真成大傻子了。

“有个事情请你帮忙。”沈翎开口。

赤焰眸光大亮，一个箭步冲进房间，又故作矜持道，“什么事？你先说清楚，我再考虑行不行。”

“你去接上小山和平平，护送他们一起回京。”沈翎微笑道。

赤焰轻咳两声，“这个嘛……好吧好吧，我可是为了穆小山才答应的！”

“辛苦你。”沈翎认真道。

赤焰嘿嘿一笑，“放心吧！保证让你家小娃平平安安回到家！”

沈翎纠正，“咱家小娃。”

赤焰唇角翘起老高，“行吧！”

转身见秦铮进来，赤焰轻哼道，“秦铮铮，可不是我耍赖！你媳妇儿求我去接穆小山他们！”

秦铮神色淡淡，“那就辛苦你了。”

“这还差不多。”赤焰神色傲娇，“走了走了，老子有正事！我不在，你们俩路上小心点儿，别被人砍了！”

……

只一辆马车，秦铮和沈翎坐在里面，青辞驾车，一行三人离开幽州城。

白天赶路，夜里住客栈。中途路过慈心院，就暗中去查看一番，确认没有异常情况。

按照他们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在过年前两天能回到盛京。

……

凉国。

梅岚和姚滢按照沈翎先前查到的消息，顺着天水河沿岸寻找沈枫的线索，走了几座城池和很多个村庄，并没有收获。

眼看要过年了，她们不了解沈翎那边境况如何，但决定继续找下去。

沈翎在哪，就是姚滢的家。她希望能帮沈翎找到亲人。

而梅岚先前有家不能回，现在倒是可以回去，但她还不知道。

一路上风餐露宿颇为辛苦，为避免惹来麻烦，两人都穿男装，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抹上暗色的药膏。

天水河上结了厚厚的冰。这天两人踩冰过河，要到对岸的蔡家村去打听。

河边有个树林，穿过林子就是蔡家村。

听到微弱的呼救声，姚滢和梅岚循声靠近，发现是有个捡柴禾的老头摔倒扭伤起不来了。

姚滢把老头背起来，梅岚提着他的柴禾，一起送他回家。

老头名叫蔡五良，家徒四壁。

“我就一个儿子，去打猎了，还没回来。”蔡五良神色感激，“两个小兄弟一定要等我儿回来，在家里吃个饭！”

梅岚给蔡五良上药后，问起村里三年前有没有从天水河捞起什么人，或是附近有没有三年前来的年轻男人。

“我没听说。”蔡五良摇摇头，“但我儿子常在外面跑，十里八乡的人他都认得，也许他知道你们要找的人！”

如此，梅岚和姚滢没急着走，留下等到天黑，蔡五良的儿子蔡成业才打猎归来。

蔡成业虎背熊腰，背着一副弓箭。猎物已经到城里卖掉了。

“今天多亏这两个好心肠的小兄弟路过救了我，不然我要冻死在林子里了。”蔡五良感激道。

蔡成业连忙道谢。

梅岚正要打听沈枫，蔡五良神色尴尬地招手叫蔡成业过去，小声说他要解手。

蔡成业便把蔡五良抱起来，出去上茅房。

不多时，父子俩回来。

听梅岚问完，蔡成业思索片刻道，“我想起来，听说过有一家人的儿子参军，本来说是战死了，三年前又说儿子活着回来了。”

梅岚神色一喜，“那家人在哪里？”

“三十里外的秀山村。”蔡成业说，“我也就三年前听秀山村的猎户老黄提那么一嘴，你们不说，我都忘了。老黄说那家儿子回来之后遮遮掩掩的不出门，肯定是个逃兵，他还说要去官府举报领赏银。”

梅岚和姚滢都觉得，秀山村那家人找回的儿子可能是沈枫，当即便告辞要赶过去。

蔡五良连忙劝阻，“天寒地冻，大晚上的你们又不认识路。在我家住一晚，明儿一早让成业带你们去！”

外面天都黑透了，两人也没坚持，决定在蔡家将就一晚。

晚饭是蔡成业做的，专门炖了肉汤。

梅岚刚喝一口，敛下眼眸，在桌下踢姚滢一脚。

姚滢一个闪身，到了蔡成业背后，袖中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冷冷道，“为何下毒？”

蔡五良大惊失色，“放开我儿！你们要干什么？”

梅岚把她面前的肉汤泼到蔡五良头上，冷哼道，“廉价蒙汗药。”

她作为尧国的医官，若连这点毒都察觉不了，也不用混了。

蔡五良瞪大眼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蔡成业眼神闪烁，突然拧眉道，“爹，你做了什么？”

蔡五良脸色一僵，迟疑片刻，才苦着脸说，“爹没本事，害你娶不上媳妇儿。以为他们两个包袱里有钱，想夜里偷点钱……我没想过要害人啊！我发誓！”

梅岚和姚滢这段日子在外行走，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对父子拙劣的表演？

姚滢手腕一翻，匕首刺穿蔡成业的右手，将他的手钉在了桌子上！

蔡成业满头冷汗，惨叫连连。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否则，死！”姚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打算跟仇人同归于尽的弱女子。经过三个月的秘密特训和这段日子的历练，她出手之狠辣，起初都让梅岚震惊。

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蔡五良瑟缩着脖子开口，“都是我的主意……我鼻子很灵，闻到你们俩身上的香气，知道你们都是女人。就想……”

“想什么？”梅岚冷声问。

“想……让我儿挑一个当媳妇。”蔡五良眼神躲闪。

“另外一个呢？”姚滢厉声问。

蔡五良脖子一缩，“卖……卖掉……”

“当时你们父子去茅房，其实是去商量怎么给我们下药！”梅岚心中发寒。

一路上两人遇到的牛鬼蛇神不少，发现她们是女人就起恶念的，蔡五良并不是第一个。

见的人越多，梅岚越能深刻体会这世上的很多人，尤其是男人，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是可以买卖的货物。

她跟姚滢并不是天真的弱女子。但若真叫这对豺狼父子碰上个傻姑娘，一定会被害惨。

蔡成业一言不发，猛地咬牙拔起被钉在桌上的手，另一只手朝着姚滢脖颈抓去！

姚滢面无表情，膝盖顶起，狠狠撞上蔡成业的下体，又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蔡成业只是力气大，而姚滢是被秦铮送去给皇家暗卫头子特训过的。

蔡成业捂着下腹，脸色惨白，在地上不停打滚。

蔡五良扑倒在地，痛哭流涕，不住磕头求饶，“我们错了……求求两位侠女，高抬贵手吧！”

姚滢一脚踩在蔡成业受伤的那只手上，眼眸冰寒，“你说的秀山村那户人家儿子的事，是真是假？”

“真……真的……”蔡成业声音颤抖，“我发誓！”

假装上茅房，蔡五良让他编个故事，先哄着两人留下过夜好下手。

但蔡五良真想起听说过那么一个人，符合她们打听的特征。

“你们男的，娶不上媳妇，可以去死！”姚滢话落，干脆利落抹了蔡成业的脖子。

又把刀递给梅岚，“剩下那个你来。”

梅岚接过匕首，深吸一口气，狠狠刺穿蔡五良的脖子！

这不是她这趟出来第一次杀人，依旧有点难，但她愿意尝试。

对这种败类，不能有丝毫心慈手软。

夜深人静。

姚滢和梅岚把蔡家破房子连同里面的尸体一把火烧了。

两人就在附近看着，烤火取暖。

天色将明，梅岚和姚滢回到河边。

两人手拉手穿过冰河时，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

梅岚冲着初升的太阳虔诚许愿，“沈枫沈枫，速速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