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周桂和周母就起床了，为即将去省城的人做早餐及路上吃的粑粑，还煮了十几个鸡蛋。

周母见周荣已经洗漱好了，拿出一根长绳给她：“上了火车后，把四个孩子挨个捆好，别让他们走散，让他们始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如果要上厕所之类的，大人一定要跟着，知道吗？”

周荣：“知道，我会看好他们的。”

周母又拿出一张纸给周荣：“七广不是省城户口，去城里读书，肯定要很多手续。

我让你爹找私塾的先生和村长开了个证明，你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如果不行，我们再来想办法。”

周荣佩服周母连这个都想到了，将证明文件装进口袋：“我会想办法让七广准时入学的。”

“嗯，娘信你。”

这次的行李有点多，光大家的衣物就有整整两麻袋。

周家富要去铁厂上班，周母给了他一铺一盖。

周彩要在省城长住，周母不想周荣多花钱，也给了两床被子，四季衣物都让她带走了。

周荣从杨家带回的嫁妆，棉被、床单、衣服布匹那些，周母本想让她全部带去省城，免得不够用，又要花钱买。

被周荣劝住了，说上一个租客留了六床棉被，房东允许使用，东西带多了，上下车不方便，顾不了孩子，周母这才作罢，帮着收拾了点日常所需的。

四床被子由周父挑着；两麻袋衣物，周家富挑着；三牛和三妮坐在箩筐里，由周荣挑着。

周彩背着一个大包袱，牵着二牛和周家广。

一行人踏着月色赶往乡里。

今天运气不错，一到乡里，就遇到了几辆驴车。

行李太多，一辆驴车坐不下，周荣包了两辆驴车。

紧赶慢赶，终于在9点20到了县城火车站。

周荣买票时，在售票厅遇到了杨开运、方婆子他们。

大家如仇人一般，互相瞪了一眼，没有搭话，各忙各的。

今天坐火车的人有点多，周荣没有买到四张靠在一起的票。

上了火车后，周荣客客气气的与邻座的人商量，调了座位，让自家人坐一起，然后按照周母的吩咐，用长绳把四个孩子依次系好。

周家广拽了拽腰间的绳子，不解的问：“大姐，你把我们像犯人一样捆起来干嘛？”

周荣解释道：“车上有人贩子，专门趁大人不注意时偷孩子，抓去卖掉，把你们四个系在一起，人贩子一次抱不走这么多孩子，你们会安全些。”

周家广站起身，往四周瞅了瞅，问：“人贩子在哪？我怎么没看到？这里明明都是和我们一样坐火车的人嘛。”

周彩将周家广拽下来坐好：“人贩子和坏人一样，哪会傻乎乎的把‘我是人贩子’几个字写在脸上？

娘不是和我们说过很多人贩子的故事吗？越是那种看起来和善的人，越有可能是人贩子。

你老实待着，别惹事，要是被人贩子抓去卖了，我们可不救你，让你天天被虐待，还没饭吃！”

周家广不高兴的努努嘴，嘀咕道：“娘说的那些，都是编的故事，哪有那么吓人。”

见周家广如此轻视，周荣回忆了下前世看到的一些关于人贩子的报道，说：“娘编的不是故事，都是现实发生的。

杨晋林以前告诉我几起公安局侦办过的人贩子案件，被拐走的孩子，如果卖给山里那些缺孩子的人家，算是结局最好的。

有些小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关到一个又脏又臭的黑屋里，打断他们的手或腿，有的还直接用刀砍掉，让他们看起来很可怜。

等这些孩子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就把他们扔在大街上乞讨。

每天定任务，要是不完成，就挨打，还不给饭吃，经常有孩子被打死或饿死。

你要是不想断手断脚，也不想被打被饿，就老实坐在我们身边，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周家广被吓到了，缩在周父怀里，不再吭声。

火车行驶到一半路程时，三妮想上厕所，周荣抱着她去，回来时被一个挑着箩筐的中年男子撞了一下。

男子憨厚的笑笑，说：“同志，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前面那个车厢的人太多了，我这筐子不好放，媳妇又怀着身孕，只好转到这里歇歇，我们下一站就下车了。”

周荣见他态度好，身后确实跟着一个孕妇，箩筐里还塞了两个大麻袋，便没有计较，抱着三妮回了座位。

刚坐下没几分钟，就听到金梅的哭喊声：“大牛！你在哪？快应一下娘，可别吓唬娘啊！”

金梅头发凌乱，泪流满面，发了疯似的在车厢里跑，看到孩子就抓过来确认一下，引来很多人的不满和咒骂。

杨晋森跟在金梅身后，边给大家道歉，边问乘客，有没有看到一个7岁左右的男孩，他儿子上个厕所的功夫，就不见了，孩子娘才会这样。

大家得知原因，不再埋怨金梅，还说自己没有看到杨晋森说的那个孩子。

大牛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能有闪失，杨晋森不放弃的继续问下一个人。

等询问到周荣几人的座位时，杨晋森一见是他们，不想自讨没趣，欲开口询问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转身问旁边座位的人。

金梅的哭声太过悲切，周荣听了有点难受，她是不喜欢杨家人，但也不想看到一个母亲绝望。

将杨晋森拦住，周荣问：“你家大牛不见了？”

杨晋森见周荣主动询问，便说：“是的，上完厕所后不见了，我明明看见他进去的，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太玄乎了。”

周荣：“你进厕所看过了？里面有没有其他人？”

杨晋森：“大牛说要厕所，不让我们跟着，我瞧着也没几步路，就随他了。

他上了好几分钟都没出来，我担心他出事，就去找他，结果大牛已经不在厕所了，里面是个孕妇。

那孕妇不让我进去看，她男人还说我要是敢进去，就是耍流氓，准备打我。

旁边一个婶子说她看见大牛上完厕所就出来了，在火车里到处乱摸，后来往我们身后车厢跑了。

我和金梅把后面几节车厢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大牛。

爹娘很着急，带着耀睇继续在后面车厢找，我和金梅就往这个方向来了。

之前的事，是我们杨家对不起你，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如果看到大牛，告诉我一声，谢谢。”

按照杨晋森的描述，大牛应该才丢不久，火车这段时间一直没停过，那孩子肯定还在火车上。

周荣琢磨了一下，向杨晋森打听那个孕妇及男人的容貌。

听完勾唇一笑，她知道孩子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