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得到了清廷的认可，法国继续拥有越南南部，此时已经扩大到六省，越南的省不能当回事，比不得福建一个县大，这样的省越南有几十个。

越南南北纵横，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平定以南十省为南圻，河静以北十六省为北圻，中间可以叫做中圻。基本上就是红河流域，湄公河流域和中央地区。

除了一南一北两河流域，中央区域背靠沿岸山脉，是狭长的沿海平原地形。

法国人占了南圻十省中的六省，控制了湄公河下游一带。但北圻却有一大批从云南、广西一带流落过来的移民，大概二十万人。这是为什么刘永福的黑旗军能在这里立足，并打败法军的原因。

因为刘永福也是从那边来的，他是钦州人，还是客家人，跟洪秀全算是广东老乡，因为钦州这时候归广东管辖。不同的是，他加入的是天地会，在那一拨广西大起义风潮下，跟着一个天地会老大起义了。之后被清军镇压，辗转带人溃入越南立足。这支军队以北斗七星黑旗为战旗，所以名叫黑旗军，如果他们跟着其他广东天地会去了江西，那就会成为花旗军的一支。

刘永福驻扎在中越边境的山区，这一带已经闹了很多年，山地复杂，越南人根本管理不了这里，不然当年钟宝三他爹也不会在镇南关被越南匪帮打死。

越南官府不是没试图剿灭过刘永福，但是打不过啊，打不过就只能拉拢。刘永福算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比较懂得让步和周全，于是乎他接受了越南人的招安，当了越南的官。后来被越南挤压，限制，又跟清政府表明态度‘宁做清国一总兵，不做越南一镇将’，多次请求被清政府收编。

法国人打来的时候，他盘踞在中越边界的老街地区，这是一个口岸，每年通过红河贸易收税，能有个几万两银子，养活着三千军队。所以法国人试图控制红河，这也是砸人家刘永福的饭碗。加上又是越南的官，便听越南朝廷的命令跟法国人干了起来。法国人都没想到，会被天地会给打败，总司令都给打死了。

其实一点都不意外，黑旗军本身就有这个实力。本事都是练出来的，别提什么现代化不现代化，柴刀照样捅死人，拉那支围攻南京的湘军去一战战场，谁敢说他们守不了战壕？

这支黑旗军本身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历史上就击毙了法国司令，只是那时候的越南弱国无外交，无法利用战争胜利的形式争取谈判桌上的权力，继续签了丧权辱国的条约，把红河控制权拱手让给了法国人。

现在这支黑旗军更强，因为有大清、闽辽两位大佬背后支持，刘永福的部队有了一万支毛瑟枪，大炮十几门。

所以仗还是刘永福打的，但谈判的人不一样了，李鸿章背后的国家弱，但是大啊，声量就比越南更大，闽辽更是新兴势力，而法国普法战争之后才两年，也就是急于从弱鸡身上捞好处，才在越南找事，真给他胆子，都不敢真的打大规模战争。

于是就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法国在清国、闽辽两大东方强权的威逼下，成功保住了在越南的利益，扩大？没那事，法国从来都不想扩大事端，双方的冲突只是因为越南扣押商人。

但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结束，条约签了，商人放了，法国撤军了，还把那些跟随他们的二鬼子撤到了西贡。但红河流域的地方并不太平，李鸿章和王圆沟通，继续利用黑旗军，‘说服’越南国王，任命刘永福为北圻镇守使，全面接管这里的军务，肃清地方反抗势力。闽辽提出建议，闽辽海军在海防建立军港，协助越南防守红河。清军则应邀驻扎顺化，长久的保护越南的安全，当然军费得越南来出。

除了这些外，王圆不可能不趁这个机会继续扩大闽辽在越南的利益。之前跟亚洲国家之间的关系方针是和睦合作，以经济贸易为主。在越南的贸易量还是不小的，且持续增加。福建人做生意的能力毋庸置疑，关键是这种山水相依的地理关系，导致越南的华侨众多，宋朝以前这里就是中国的地方，只可惜断断续续，山川阻隔，没能完全同化。导致明朝最后一次控制这里的努力失败后，越南就彻底独立了。

远的移民不说，大多数越南人追溯祖宗都能追溯到某个中国名人，真假且不论，起码这时候跟中国是有向心力的，中原就是越南人心里的耶路撒冷。近的来说，明末移民越南的就不少，称作明乡人。每一次中国动乱，都会有华人南下，甚至福建的天地会起义，最后黄位在台湾站不住脚，也跑到了越南，在湄公河一带扎营。

刘永福不是第一支，也不是唯一一支窥入越南的天地会力量，只是混的最圆滑，过的最好的一支罢了。

许多越南的官员也是华人家族，在越南影响力巨大。准确追溯，越南国王说他祖上也是来自中国，但他姓阮，这一看就不真。至少在越南上层，知识界，精英群体中，中国的影响力无与伦比。他们虽然不是全部能说汉语，但大多数能写汉字。而且自认中华，他们在国内将本国人称作华人，中国移民叫唐人。对外，主要是对北方政权，越南称臣，称王，可在国内也称皇帝。对北方，既有心理亲近，又有抗拒和抵触，十分矛盾。

越南跟朝鲜还不一样，朝鲜早就躺平了，坚定的事大主义，中原谁当家，就跟谁混。越南始终有自己的小算计，甚至始终有趁中原衰微，侵吞两广的野心。而肇始，其实还是当年秦始皇设置的桂林象郡，当年岭南地区和越南都是秦始皇的郡县。

政哥秦始皇不但塑造了中国，其实也塑造了越南。

靠着这层关系，王圆和李鸿章帮了这么大的忙，既保住了越南的实际利益，也保住了越南上下的体面。很多看着不那么刺激的条件便不断交给闽辽。比如大清和闽辽帮助越南训练军队，建立海关，还允许闽辽在越南北方探矿，修铁路。

基本上是法国人想要的那些，没给法国人，但给了中国人，心里相对能舒坦一些。而大清和闽辽保证，越南国王还是国王，越南官员还是官员，即便是刘永福坐镇的红河流域，地方官依然是越南官员，刘永福只是协助这些官员镇压叛乱。

此后越南人的海关沦入闽辽和大清之手，当然，大清只是挂个招牌，实际上是闽辽派出的海关人员主持。人大清自己的海关还是英国人赫德负责呢，根本不计较这个。

效果是一样的，闽辽派出的海关人员，很快为越南中央取得了以前难以想象的收入，皆大欢喜。背后反映的，则是闽辽商业力量大规模渗透进入红河流域为中心的经济区域。贸易量进一步扩大，这里基本上成了福建的大米来源地，而福建的小工业产品也进入了洪河流域的每一座小镇。

这都是后话，这次谈判让法国人非常恼怒。

现在法国还在战后重建，国内秩序尚没有完全恢复。

但法国人确实是一个民族主义已经非常高涨的民族国家，民众爱国情绪非常强烈。大清就算了，闽辽这次竟然敢站在法国的对立面，从法国虎口夺食。于是立刻在政治层面，掀起了一股反闽辽的热潮。嗯，法国人情绪比较不稳定。

这直接产生了刘勇强最担心的情况，跟法国的合作开始受阻。已经是闽辽工业巨头的施耐德首当其冲，施耐德家族在闽辽的投资被法国报纸大肆批判，声称施耐德家族为闽辽生产大炮，铁路，是这个家族武装了法国在东方的敌人。

施耐德家族迫于各种压力，以及政府的要求，决定从闽辽撤出技术人员。三千法国技术工人，将分三年从闽辽撤出。并大肆登报宣传，施耐德家族花钱请了大量枪手写文章公关。

可在政治层面，却受到来自法国和闽辽双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