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懵了。

他的心思，她一时猜不到。

“莫……”

“所以，这些钱，我让你还，你才能还。”

说完这话后，他眺向远方。

可路清却想在他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她后知后觉，一分钟之久后，想到上次他对自己说的那句“如果钱还完了，你是不是连见都不想再见我了”的话。

恍然大悟。

路清解释，“我不是那样的人。”

风中的瑶城一动不动。

可就算那密密麻麻的房子，也挡不住它的孤独。

它们四周，都是高高的山，长长的河。

这座城市，就被这些孤立着。

就像现在的莫东。

他眼睛没离开远远的城，在风中的声音也极低。

但路清还是听见了。

“我知道，但我怕。”

路清低眉，把手机收进了兜里。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各有心事，又都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说。

风越来越大。

路清听到耳边的呼呼声，大声对莫东说，“今天你赢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么？什么时候？”

莫东终于斜眼看她。

好久，他都没说话。

路清以为风太大，他没听见，又一次喊道，“我下周有时间，可以抽出三天去和你见那个人！”

莫东眸底一丝欣喜。

但转过头时，又突然面露惊慌。

“快下大雨了。”

路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果然身后天边的乌云越来越重。

而且因为风，那一片片的云正快速的向这边飘过来。

莫东掏出手机，面色凝重，“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会有暴雨。”

难怪。

山顶上都没人。

路清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因为那些人体力不支，根本就爬不上来。

人家早就知道，接下来会有暴雨。

两个人只顾着你侬我侬，连下雨都不知道。

“真蠢！”

路清小声骂道。

看了看旁边的莫东，他这么精明，连创可贴酒精都带了的人，怎么刚刚就没查查天气？

比她还蠢！

路清再次抬头时，那云都快到头顶了。

她慌了，“我们赶紧下山吧！这亭子太小，肯定是躲不了雨的！”

她抬脚要走，莫东却一把拉住她。

“下山最快要两三个小时，途中经过的，比这里的亭子还小，怎么走？”莫东到底还是比路清冷静，“而且雨马上就要下下来，我们能不能到下一个亭子，还不能确定。”

话一说完，雨点就开始打下来。

虽然不密，但雨点不小。

莫东拉住路清就往后面的亭子退。

刚退到亭子下，大雨就来了。

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亭子不大，只有团座几个人位。

风也大。

亭子四面透风。

雨下下来的时候，全都飘进了亭子，打在了他们身上。

说是躲雨，其实一点也没躲上。

路清抱着肩，身上全都淋湿了。

莫东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犹豫片刻，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山顶上风太大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

虽然是暖春，但身上一湿，就显冷了。

而且那水全贴在身上，更冷了。

好在莫东的身体够宽，给路清挡了大部分的雨。

雨下了大概半个小时后，终于停了。

路清的衣服能拧出水。

莫东就更惨，他仅穿了一件衬衣，刚刚那雨，基本是打在了他身上。

下山速度要快。

但因为上山时间长，路清又摔了一跤，腿就更疼。

她后悔自己的倔强。

正是因为犟，莫东才选择背她上山。

现在，莫东又不管不顾的要背她下山。

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莫东说，“要么背，要么扛，你选一个。”

扛？他做得出。

路清以为他就是铁打的。

为他挡风遮雨，浑身湿透还要背着她。

她不是心动了。

而是很心动。

从来没有这么心动过。

但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莫东的步伐很快，但依然很稳，路清的前面贴在他的背上，他感受得很清晰。

甚至已经联想到它的手感。

他紧了紧喉咙。

也什么都没说。

到宾馆后，路清先一步进了卫生间。

莫东好像现在知道距离感了。

对路清不会做过度的亲密行为。

甚至，连要求都不会。

只会暗戳戳的准备一些万一能用到的玩意儿。

这点让路清很佩服。

洗了个澡和头发出来，路清身上顿时轻松了。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准备叫莫东去洗时，盖了个被子，两眼泛红。

路清愣了愣，摸他额头。

又发烧了。

这是她遇上他第二次发烧。

路清慌了，叫了叫，“莫东？能听见我说话么？”

莫东睁眼，有些吃力。

却勾着笑：“死不了，帮我倒杯水。”

路清倒了水喂给莫东喝，莫东仅喝了一小口，手机就在床上震动起来。

路清没管，又喂了莫东两口水后，才去拿了电话。

手机显示：妈妈。

是张梅。

以前，路清看见这两个字是兴奋，是手足无措的高兴。

可现在，她只是冷冷盯着这两个字。

仿佛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除了借钱，似乎没有别的事了。

一次次的震动，路清都犹豫着。

“怎么不接？”莫东咳嗽带着低低的厚厚的声音，“不接倒不如直接挂，如果犹豫，那就接。”

路清还是接了。

“姐，你能来一趟广市吗？”

不是张梅的声音，是洪晓波。

声音抑制着，像要哭。

路清感到出事了。

“怎么了？”

“妈不在了。”洪晓波说完大哭起来，“妈……妈不在了……”

路清呆住，整个人都像草一样，要往四面八方倒去。

她身后是桌子，赶紧扶住桌沿。

“你说什么？”

“今天……今天早上，她在家突然摔倒，送到医院……医生没抢救过来……”

洪晓波像一个孩子，哭得路清心乱糟糟的。

这消息太突然，突然得路清无法反应。

她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假消息。

“洪晓波，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骗我去广市的？是因为你们需要钱，才把我骗过去的，是吗？”

路清很希望这个推测是对的。

这肯定只是她们的计谋。

张梅总是有那么多的手段让她过去。

可洪晓波的声音再一次提醒他，“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骗你？老妈不在了，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姐，你快点来吧，在下葬之前见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