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杭一身黑衣站在黑暗中。

她的院子静悄悄的，她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全部放回家过年了，春桃也和辛一起出去了。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肩头、发间都有些许白色的雪花。

“萧太傅来了，怎么不到前厅去，我父亲与世欢正在饮酒守岁。”柳云裳的话说的十分自然，仿佛萧杭就是她丈夫的好友，不小心误入后院一般。

萧杭的心顿顿的疼。

“我。”萧杭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明明有千言万语想对着她说，但见着她，却又无话可说。

他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无事，我只是随意走走，正好到了柳府，来看看你，告诉你个好消息，在你和他婚后，圣上会下旨让他去云城附近的礼县做个县令，官职不大，但好歹是一个地方官。”

柳云裳拼命压着自己往外冒的泪水，轻松的说：“礼县，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多谢萧大人。”

萧杭有些吃惊，他以为，她会怪他，怪他毁了李世欢的前程。

柳云裳将手中的伞举在萧杭的头顶，轻声说：“我知道，你不顾一切的将李世欢赶出长安，又特意挑了礼县，是希望我们远离这一切；我也知道，是你让萧公同意我毫发无伤的退出皇探，想让我平安；我更知道，你为了恢复记忆不顾自身安危，一直在试药。萧十一，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这些话，柳云裳藏在心里很久了，她其实已经不怪萧杭了，相反的，她很心疼他，他可以为了自己谋划，谁又能为他谋划。

萧杭看着柳云裳，她都知道，是了，柳二姑娘向来聪慧，本来就没有什么能瞒住她。

两人站在伞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雪。

柳云裳伸手扶去他肩上、头上的雪花。

“既然，你希望我远离纷争，我如你所愿，我和他会好好的，他对我很好，你别担心，你在朝中也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这是我唯一希望你做到的事情。”

萧杭抓着她的手，他看到她的眼中，充满了悲伤与眷恋，他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云裳。”

“萧十一。”

萧杭紧紧的抱着她，声音低沉：“云裳，对不起，祝你幸福。”

柳云裳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会的，你要平安。”

两人在雪中拥抱，仿佛是诀别。

萧杭放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

“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这个是贺礼，你留着防身，未来的陈国恐怕会不太平。”

柳云裳接过锦盒，笑着说：“你是配了多少药粉，顾长洲已经给我一盒了。”

萧杭没有说话，柳云裳突然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怕自己不接受吧。

“我走了。”萧杭察觉到有人前来，不想徒增误会，放开柳云裳转身离开，将身影隐入风雪中。

柳云裳撑着伞，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云裳，你在看什么？”

是李世欢的声音，柳云裳回过头，笑着说：“是萧十一，他来给我们送贺礼。”

李世欢走过来，顺势拿着锦盒，问：“我可以看看是什么吗？”

柳云裳将锦盒打开。

“为什么不能看，既然是贺礼，就是给我们两人的，萧杭配药的手段可厉害了，外面都买不到，我们可以留着防身。”

李世欢见她毫无芥蒂，放下心来。

也十分高兴的说：“如此，倒是可以让他多陪些，我们就要离开长安了。”

柳云裳笑着说：“你去？”

李世欢抓了抓头发，有些为难。

“不行，我可是抢了他心爱的人，我怕他打死我。”

“那你的意思，我去？”

柳云裳有意逗逗他。

李世欢当即摇头。

“我情愿你们永远不要见面，有时候要会利用资源，比如王安呀、谢韵啊，顾大人啊，都可以代为传话。”

柳云裳笑的直不起腰。

“书呆子，你可真是聪明，就这样办。”

大年三十的晚上，两人就这样畅想日后的日子，时不时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明日就是大年初一，李世欢早早就写信回村子里了，希望义父能来长安，但义父不仅没有来，连封信都没有，他实在有些担心。

但长安的官员无故不能离京，况且，过年就只有15天的假期，从云城一来一回，至少要20日。

有时候，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大年初三，柳云裳收到白莲教的密信。

他们声称李世欢的义父在他们手上，要求她一人去城郊乱葬岗。

柳云裳知道这信的内容不能让李世欢知道，现如今，王安、谢韵不在，顾长洲也走了，除了萧杭，她竟然找不到一人可以与她一同去。

但她万万不能去找萧杭。

如今太学与锦衣卫合并，如果找萧公，不就意味着通知萧杭吗。

她一人去，不一定能成功救下人，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柳云裳可不傻，这种情况一个人去，就是羊入虎口。

再说，白莲教销声匿迹了很久，突然出现，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们。

最后，她想到一人，应该能与她配合，抓白莲教的人。

这几天，李世欢都会来找柳云裳，柳云裳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借口，支开李世欢。

她独自一人来到乱葬岗，扬声说到：“什么时候，白莲教行事，如此藏头露尾，我已然来了，你还不出来吗？”

过了很久，从一棵树后面出来一人。

柳云裳记得她，她差点死在宫中的那次，她就在那个神使身边，想来，地位不低。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留下命来。”

柳云裳笑了笑：“就凭你？”

话音一落，右使将李世欢的义父抓在手里，一把短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如果，我说，我要你以命换命呢？”

柳云裳笑着说：“你在想什么呢，以命换命，你觉得我会吗？”

李世欢的义父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柳云裳心中担心，但面上不显，她知道，一旦她露出半点心软的神情，两人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不知徐庶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