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肖本来以为童婳之所以要对付江星柔，是因为痛恨江星柔霸占了她的人生，女孩之间的嫉妒。

但现在，当他深入地了解到柳嫣然的遭遇，他才知道江星柔有多么恶毒，她摧毁了一个天真快乐有才华的花季少女，还利用江世宏的权力让柳家破产。

也难怪那天在警局，江星柔误会了他的身份，如此肆无忌惮地嘲笑他、陷害他。

这是误会吗？

不，这是江星柔骨子里看不起穷人，所谓贵人眼高，在江星柔眼里，一切身份地位及不上她的都是穷人。

哪怕柳继山曾经是一个工厂的厂长，也是她说弄垮就弄垮。

这一番了解下来，窦肖对于帮助柳嫣然的意愿倒是真诚了一些。

虽然在窦肖看来，柳嫣然还是处处透着病态。

素材拍摄结束后，窦肖便带着她去见了导演沈卜眠。

当然，作为监护人的柳继山夫妇也是跟着一起去了沈宅。

一路上，赵冠芳激动无比，就好像体内有一锅热油一样，沸腾不止。

沈卜眠导演的名字在华夏几乎家喻户晓，他是夏国最具实力的导演之一，非常地有才气，他主导的电影金鸟奖、金像奖、金熊奖、金牛奖什么的各类奖项都拿过，还捧出了好几个影后影帝。

这样的人物，在赵冠芳的世界里，也就是新闻上能看到，平时是接触不到的。

现在，窦少居然带他们去见沈卜眠大导演？

天哪，这是什么样的馅饼砸中了他们！

赵冠芳激动地人都快要炸了，激动之外更多的是担忧，她女儿是个心理病患还未痊愈的人啊，能瞒得过沈卜眠大导演的火眼金睛吗？

万一沈卜眠大导演让女儿试戏怎么办？

赵冠芳抓着女儿的手，不停地叮嘱，“放轻松啊，乖宝，别怕，不要紧的，千万别紧张……”

絮絮叨叨，实际上她自己紧张地两只手都在发抖。

反观柳嫣然自从上车之后，又恢复了空心稻草人的状态，对外界事物拒绝感知，紧紧地缩进自己的安全位置，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外壳。

赵冠芳一看女儿似乎又要病发了，真是又惊又怕，十分煎熬。

不过，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沈宅，女儿又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些神智，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在童婳边上，说着话，脸上甚至有微微的笑容。

太神奇了。

沈卜眠给柳嫣然试戏的时候，柳嫣然也是发挥得特别好，把女主角柔韧坚强的个性完全演全绎了出来。

赵冠芳和柳继山都看傻了，这是他们的女儿吗？

赵冠芳觉得肯定是菩萨保佑，明天她就要去灵隐寺还愿，菩萨显灵了。

沈卜眠大导演问了柳嫣然几个问题，态度也十多和善。

赵冠芳都抢答了，特别是和江星柔有关的几个问题，更是赵冠芳全程抢答器，没有让柳嫣然露出一点异常。

之后，沈卜眠把窦肖叫去了书房。

柳继山一家留在客厅喝茶。

赵冠芳十分开心，沈卜眠是一个大胆启用新人的导演，他很多获奖的影片，用的都是纯白如同白纸、连电影学院都没上过的素人。所以赵冠芳觉得女儿已经十拿九稳。

不过，赵冠芳不知道的是，书房里沈卜眠早已收起了和善的笑容，取而代之是一脸黑乌鸦般地严肃。

他沉声，一副很专业但又很疏远的样子，“小姑娘很有天份，不过这部片子我导不了。窦少，你另外寻个导演吧。”

拒绝地有礼貌，而又十分干脆。

窦肖讶然：“什么？为什么你导不了？档期不是已经给你排出来了吗？”

沈卜眠坐在窗户边呑吐着烟雾，半张脸陷在夜色里，另外半张脸是中年人历劫多回后剩下的老辣。

“不是档期的问题，是刚刚拍完《青芒》，人已经透支了，我需要好好休息。”沈卜眠有点疲累地说道。

“卧槽！”

窦肖一把夺下沈卜眠手中的雪茄，掼在地上，用力地踩了两脚。

“刚刚拍完《青芒》？是刚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青芒》半年前就杀青了！”

只不过到现在还没上映而已。

“拍一部电影，休息半年，生产队的驴、乐山大佛也没有你这么懒的！工地搬砖的能跟包工头说’我累了，先休息半年’吗？我看你就是闲得！”

窦肖一发起火来，就跟机关枪似的，从侧面也能看出窦肖和沈卜眠的关系不错。

想当年，沈卜眠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想要执导人生中的第一部文艺片，拉投资拉到盛世集团大门外，却连窦总的面都没见到。

是窦肖砸破了自己的储蓄罐，把压岁钱拿出来资助他。

那时候，时年二十三的沈卜眠双手捧着七岁孩子的压岁钱，内心十分感慨，……有钱人的孩子压岁钱真多啊！大几十万，居然比他一部电影的预算还多！

是他太肤浅了。

虽然后来沈卜眠也没有接受窦肖的赞助，但他记住了这个热心的孩子。

沈卜眠无奈地捏捏眉心，露出一丝疲态，“我说的是真的，艺术这个东西特别费脑细胞，有时还要灵感，如果没有灵感的话，是拍不出好的……”

“灵感你个屁！”

沈卜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窦肖一通嘲笑。

“灵感就是你的借口，灵感就是你的盾牌，灵感就是你逃避的万能钥匙！”

沈卜眠：“……”

……何必这么直白……

窦肖道，“你不就是觉得这个电影是商业片，你不想拍吗？等拍完了这本，我另出2个亿投资你拍你想要拍的电影。”

窦肖也知道沈卜眠是找借口，索性就拿钱砸人了。沈卜眠在艺术上是很有追求的，2个亿，足以让他拍一本B格高高的艺术片。

沈卜眠瞳孔微缩，看得出有点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不是钱的问题。”

“给你4个亿！”

沈卜眠：“……”

大导演眉心深皱，脸现挣扎，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窦少，真不是钱的问题。”

窦肖：“8个亿。”

沈卜眠：“……”

大导演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沙发背上，“你够了，窦少，我说过你不要拿钱侮辱我，你非要拿钱侮辱我！从我们第一次认识开始就这样……”

虽然那时候窦肖只有七岁，却也大大“侮辱”了他这个空有抱负却穷得叮当响的好青年。

窦肖呵呵一笑，“那不是因为我穷得只剩下钱了吗？哪像你，又有才华，又有抱负，精神财富无人能及。”

沈卜眠痛苦的，也是痛恨的，“少来这一套！你不就是想要对付江星柔吗？你早就计划好了，准备等我一宣布柳嫣然是我下部戏的女主角，炒上热度，你就把柳嫣然和江星柔的事曝出来，这样，江星柔的名声扫地。TMD，你把我当枪使！”

窦肖一愣，“哎呦，原来你知道。”

沈卜眠面有恨色，“我又不是傻子。”

其实他很想傻一回的，毕竟8个亿。

这时候，角落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就这么怕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