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米娅平静地告诉约翰，搬家的事情大概差不多了。米娅没有提夏华先生，因为怕不小心把录音和拍广告的事儿漏出来。米娅说我们应该着手整理东西，打包装箱。

约翰说明天去接你的时候，要把房子看一看。我觉得很合理，答应去和高坤说。但是，米娅心里清楚，必须等夏华把东西收拾完以后才能让他进去。家里凌乱得很，从厨房到卧室，地上有枯黄的菜叶子和垃圾。

咖啡桌上堆满了色彩浓烈的广告报纸和免费杂志，电视机的屏幕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浴室里的脏衣服篓已经满了，地上的头发一捋就是一把。床单也该换了，枕头套上油斑斑。这个家的主人身在曹营心在汉。米娅懒得收拾了，约翰就更不用说了。

一空下来，夏华夫妇的影像就出现在眼前。不仅历历在目，而且引起我一阵激动。米娅产生了幻想，幻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分子。米娅的注意力就这样出了问题，对约翰的话听而不闻，要说好几遍才能听懂。高坤关照的事情，有的也忘记了，需要经常提醒。

米娅，你怎么啦？约翰问我。没什么。米娅微笑着说，要搬家了么，事情太多！

米娅，你好像有心事。高坤真厉害，一眼看穿了米娅！

昨天她来我房间的时候，已经打扮完毕，穿着紫红色的套裙，长头发一把扎在后面，眼睛和嘴唇都补了妆，一点不露痕迹。要不是我唱歌，歌声通过监听器传出去，他们俩还没完呢！当然，米娅不是故意的，根本没想到高坤监听器带在身边。客厅的地上两个旅行包原封未动，夏华像蒸发了似的，没有露面。一切恢复原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个惊天动地的情景如同一场梦幻灰飞烟灭却在我身上延续下来。

夏华到哪里去了呢？他的车明明停在车道上。米娅知道他在楼下，就在卧室的隔壁拆除设备，却感到他好像去了遥远的地方，不愿意出现。米娅去楼下卧室取手袋准备回家的时候，竟然不好意思去和他说再见。

米娅有什么心事呢？有心事的应该是高坤

没有，没有。米娅笑着说，广告的事儿恐怕干不下去了吧！

为什么这样说？她问道。

米娅不会开车，怎么到夏华的工作室去呢？

我送你去。高坤说得干脆。

米娅说，我得学会开车。但是，必须瞒着我的丈夫。高坤帮米娅保密，好吗，？

她说没关系，以后看机会吧，你还需要买车呢！

又过了一个星期，高坤说，明天晚上请你丈夫来看房子，夏华大概装修得差不多了。

这一个星期，高坤在我眼前走动，我能穿透她的衣服，看到光亮和细润的皮肤，曲线流畅的身材，还有激流般的血液循环和呼吸系统。两个高坤一会儿分开，一会儿重叠。

夏华正干得满头大汗。把录音和照明的设备一一拆下来，装 进了箱子，一个接一个地放在走廊里排队。米娅把毛巾用冷水弄湿了，递给他擦脸。 他擦了一下，嘴角动了动，以微笑示谢，把毛巾还给了米娅，好像很羞涩的样子，居然不说一个字！

米娅想帮他做点事。掉在地上的零件和碎片，都一一捡起来，放在塑料袋子里。米娅用抹布把桌椅上的灰尘都擦干净。用清洁剂喷在大镜面上，然后上下不停地擦洗。米娅从镜子里看夏华，一举一动清清楚楚。他的肩膀很宽很厚，他的头发又短又硬，他有壮实的体魄，走起路来脚步很重。这面镜子好像永远也擦不完似的，在抹布下卿卿私语······米娅得打破僵局，和他说说话。我该说什么呢？我想了想，说镜子太高，请他帮忙擦上面部分？感谢他把我推销出去？还有呢？就这么两句？还能说什么？······

夏华，能托你做一件事吗？

他正在卷图画背景，停下手来抬头看我。米娅说，隔壁的睡房里挂着许多我的衣服，你一起带走好吗？

他瞪圆了眼睛问道，那些衣服对我有什么意义呢？一边像哑巴一样做手势，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表示他根本不能穿我的尺寸。

米娅哭笑不得，跺着脚说，夏华，我丈夫非常保守，不喜欢我穿性感的服装。是这样啊！他说，你为什么不请高坤帮忙呢？

我说，这里衣橱都满了，所有的都满了。

好吧，他眼珠一转，突然有了光彩，好像死人活了过来，装出神秘的样子，笑着说，好，我带走，带走你的秘密。

是因为他恢复了原状？是因为顽皮的眼神？还是因为他答应了我的要求？米娅毫无所知。米娅只感到自己被推了出去，好像弹弓上的一粒石子。米娅感到了速度，呼吸进出的速度和血液流动的速度，就像小时候出车祸时身体被速度甩到农田里。昨天就有了这样的愿望，以示感谢。高坤说，

夏华是涂了香水的，有独特的体味。米娅上前去拥抱他时，夏华两臂轻轻地一夹，把我腾空抱了起来，然后，放米娅下来亲切地说，米娅姑娘，你真像个孩子！可爱的大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和夏华的身体接触，米娅简直陶醉了！米娅的体重全部落在他的手上，米娅真想让他多抱我一会儿，真想靠在他的身上，多靠一会儿！但是，米娅克制住自己，不要做得太过分。米娅回到隔壁的卧室，欣喜若狂。米娅还有什么好担心呢？工作时间到他那里拍照，约翰永远不会知道。有高坤夫人接送，让夏华去推销，这样的好机会到哪里去找？我对自己说，米娅啊，自你来到这个世界，哪里得到过别人的重视和欣赏？你是丑小鸭，丑丫头，连老公都没有把你当回事。低人一等，退让三分，无所事事，默默无闻，就是你30多年的人生写照。如今，你上了画报，当了模特儿，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不知不觉地送上门来，你多幸运啊！夏华，夏华，我该如何感谢你？这份情我一辈子报答不完。有你在，米娅的照片一定比以前更加美丽，更加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