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闻言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个傻子，之前秘方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孙氏躲在背后没少挑唆自己去找公婆跟丈夫闹，甚至后来公爹拿了五两银子给小姑子立女户的事情，也是孙氏透露给她的。

当时她因为儿女被连累，对小姑子恨之入骨，管不得那么多。

然而如今事情过去，她也已经回过神来了，自然不愿意再被孙氏当枪使了。

这会儿看着疯狂冲自己使着眼色的弟媳妇，赵氏直接扭开了头，懒得搭理她。

赵氏不接茬儿，孙氏讨了个没趣，心里暗骂了一句‘窝囊废’，嘴里越发刻薄起来。

“都不说话是吧？我说！你们拿人家当个宝，人家拿你们当根草！在人家心里，你们也就配吃点儿这没人稀罕的臭猪肉！

怎么，看我做甚？我说错了吗？她要是真看得起咱们，想请咱们吃饭，怎么着也得买两斤羊肉吧！”

甘老太虽说早就知道儿媳妇们看见猪肉不会有好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会儿听见儿媳妇这样埋汰自己闺女，还是不乐意了。

她一拍桌子，瞪眼骂道：“老二媳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阿梨好心好意买肉回来给你吃，你倒好，在这挑三拣四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怎你想吃羊肉，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咱们平头百姓，不年不节的，谁家没事买羊肉吃？怎么着？你是想上天啊！”

甘明义见妻子说的这么难听，更是炸了，粗声粗气的吼道：

“你丫是不是闲的发慌了，闹什么？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小妹，咱们这会儿指不定被卖到哪里去了！你不谢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这些没良心的话！”

孙氏见丈夫也帮着甘梨说话，心里越发不痛快，扯着嗓子，尖声叫道：

“放屁！我还谢她？若不是她，咱们家又怎么会出秘方这档子事？说到底，还不是她惹的祸，她就是个丧门星，搅家精！

她现在看着好像安分了些，不过难道不是因为被陈大年那个杀千刀的给休了，这才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好在你们面前装样子吗？！她做了这么多恶心事，活该没有男人要！”

甘甜原本看见舅舅一家因为阿娘买的猪肉而闹成这样，心里愧疚，缩到一旁不敢说话。

而此时听见舅妈竟然骂得这么难听，她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大声的反驳孙氏：

“我阿娘才不是没人要，分明是她不要我爹的！再说了，女人一定要有人要，在能证明自己的好吗？我阿娘这么聪明，她就算没男人，也能过得好！”

别人便罢了，孙氏见连一个拖油瓶也敢站出来跟她顶嘴了，更是气得头顶生烟，她疾步上前，伸出的手指几乎要伸进甘甜的眼睛里，毫不留情的骂道：

“我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别以为你改了个姓就是我们甘家人了，说到底，你还是拖油瓶、赔钱货！”

甘老太连忙将外孙女往后一拉，护在自己的怀里，冲着孙氏叫道：

“你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打人不成？”

甘明义早被孙氏的话气得不行，这会儿见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欺负自己的外甥女，更是怒从心头起，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毒妇。

“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了，老子今天锤死你！”

然而他还没碰到孙氏，孙氏便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起来：

“来人啊，杀人了啊！当家的要打死人啦！我不活了！你们都欺负我啊！”

甘霖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仅没有劝架的意思，还巴不得爹娘打起来才好。这样，他说不得能抓住这个机会，从爷爷手里扣出几文钱来。

不过这会儿眼看着他娘就要挨揍了，他不能再当看不见，闪身挡在孙氏前头，冲着甘明义嚷道：

“你就会对付我们！娘说的难道有错吗？咱们家倒霉本来就是小姑害的！

她不仅害了全家，还害了我！要不是她把娘准备给我进书院的银子骗走花了，我现在说不定早就考上功名，光宗耀祖了！”

甘老头原本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紧锁，正要开口阻止，却被孙子这番话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说到底，阿梨也是甘霖的姑姑，哪有晚辈这么指着鼻子骂长辈的？

然而甘霖的指责又的确戳中了他的心病。当初孙氏为了送甘霖去书院念书，在他耳边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他被吵得头疼，这才松了口。

只是后来女儿回家哭诉，说天冷了，耀祖的棉衣还没着落，他心疼女儿，这才将原本准备给甘霖去书院的银子给了出去。

想到这儿，甘老头不自觉地避开了孙子的目光，掩饰着内心的愧疚。

倒是甘明义被儿子指着鼻子骂，一口气憋在胸口，脸涨得通红，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甘明理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他也觉得甘霖这孩子太过失礼，可毕竟是侄子不是儿子，只能强忍着没说话。

而赵氏事不关己，拉着女儿在一旁看热闹，甘泉则安静的站在一旁，两眼发直，面无表情，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的闹剧一般。

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甘梨提着篮子进了门.她将篮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当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呢，原来是我们家未来的状元郎啊！”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甘霖，似笑非笑的问道：

“怎么着，这猪肉不值钱，也花了五六十文呢，你这么瞧不上，不如你将这五六十文给我？”

甘霖没想到方才嘴里骂着的小姑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一向嘴笨只会撒泼的小姑，今日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来嘲讽自己。

他虽然看不上这些猪肉，一口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可要他拿五六十文……他还真的拿不出来。

见他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不说话，但脸却已经变得通红，甘梨知道这是被自己说到痛点害臊了，却没有这么轻易的便放过此事，而是接着道：

“你口口声声说若不是我，你就能考上状元？那我倒是请问呢，书院收学子可是有明确要求的，要七岁以上且已经启蒙过的，方能允许入学。

而你当时才四五岁，且未曾启蒙。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哪个夫子敢凌驾于书院的院规之上，允许你一个样样不达标的入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