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郡东北部，荒头岭……

荒头岭多樟木暗渠，虫蛇毒行，也有猛虎，隔壁有一座更加高不可攀的大荒峰，从地面到山顶高越千丈，人迹罕至。

入夜，月明星稀，夜幕垂垂。

这峰顶竟然有一队人马，约莫十七八人，身穿统一制式的黑玄铠甲，杀气腾腾。

而他们守卫的中心位置，搁着一座石桌，桌上摆着一座棋盘，横纵线条分明。

羽扇纶巾的秦疆文士百里羊阙正从棋篓中捻起玉质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之上。

蒙寅神色凝重地坐在他对面，目光盯着棋盘的局势，手中捻动的黑子迟迟无法下落。

二人将这次出使的线路有所更改，不再从梧桐城直抵神都面见炎武帝，而是选择联合西南两地蛮寇四处作乱，扰攘炎玄边境。

正所谓将在外君名有所不受，秦帝此番派遣蒙寅护送百里羊阙出使炎玄，给的自由度极高，并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

也就是说，你们在炎玄境内做什么都行，倘若发生意外，那秦疆也能给他们兜底。

百里羊阙的身份远非铁骑营参事那么简单，他实则是秦疆功道学府的府首，只是在外一直低调行事，很少有人知晓其身份。

“你这棋，下的愈发鲁莽了，是等不及想把脚下这片疆土撕碎？”

百里羊阙落子定官，蒙寅下棋过于莽撞，满盘皆输。

蒙寅清空棋子，却没有收拾棋盘。

知道百里府首已经来了兴致，待会还要继续下，嘴上说着：“我只是不明白，西南两地的寇兵纵使作战勇猛，但终归是不开化的蛮夷，没有我派人去帮他们打仗，后日雪雍关一战，他们如何自持？”

收关者乃是凌家少将，起初蒙寅并未看轻那小丫头，但几场硬仗打下来，发现严重低估了对方实力。

不止个人武力非凡绝伦，统兵驭兵的手段，也着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蒙寅这位中年将军，已经对方看作是对手！

百里羊阙摇着扇子，轻笑道：“将领作战，常会犯下一个严重错误。”

蒙寅摆好棋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上却是问道：“什么错误？”

百里羊阙淡淡道：“高阶将领统筹全军，指挥有方，可灭数万乃至数十万，但纵然杀的人再多，也都被圈定在了战场这个范围。”

“而神将有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眼光，那便是眼着战场，心在四方！”

百里羊阙说到这儿，也不再打马虎眼，转移目光，看向了大荒峰下一片黑漆漆的空间。

他笑道：“如果近日派兵强攻雪雍关，胜，则将阳平关守军再逼退数里，仅此而已。败，则蛮军被挫伤士气，待一段时间的休养之后，再战而已。”

“这种仗有必要打吗？此乃无为之战。”

蒙寅点头，继续问道：“可以理解，只是，实在不明府首为何抽调精兵远来大梁？这儿难道有什么人作祟不成？”

百里羊阙笑道：“会有，会有一支强军远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