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焰的领域在迪利亚斯特号外被再一次张开了。

这一次，透过观察窗，路明非甚至能够看到暗红色的领域出现在海水中。

这是以言灵之力忤逆自然规律的现象。

言灵是高温和火焰的言灵，但是现在在海水中，却能够清晰地展现出言灵的领域。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混血种应该做到的事情。

或许，楚子航的血统也开始往着不同寻常的方向进化了。

在这个领域的影响下，路明非能够看到狂风卷起的龙卷一般的水的漩涡。

路明非转过头，看着楚子航屏气凝神控制言灵的侧脸。

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刚毅和坚韧。

那种龙卷般的效果并不是君焰能够做到的。

那是另一个言灵的形态。

曾经的楚子航在和另一个女孩合力之下，能够使用出这样的火龙卷。

而现在他仅仅是依靠一个人就能够展现出同样的言灵效果。

这就好像，那个女孩似乎并没有离开，始终陪伴着楚子航的身边一样。

或许，在楚子航的视角中，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此刻依旧是笑盈盈地站在他的身边喊着他师兄吧。

路明非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在乎的人，也更加没有在乎自己的人一样。

就像是，如果他们这一次没能成功的活下去。

在楚子航的葬礼上，他的妈妈会抱着他的遗像痛哭，或许由于他的爸爸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还会有各种社会名人来参加他的葬礼。

而会长的葬礼则更加不得了了。

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死在了日本海里，加图索家的人都有可能去找昂热校长和施耐德教授拼命。

诺诺师姐也会在葬礼上为自己的未婚夫而落泪。

但是，他呢。

路明非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为了他的死亡而哭泣。

叔叔婶婶吗？

路明非不知道，他觉得，如果学院不通报家属的话，可能叔叔婶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就不会意识到他的死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要是死了，是通知叔叔婶婶呢还是通知他的爸爸妈妈呢？

说到爸爸妈妈，他们会来到他的葬礼吗？会为他而哭吗？

还是说，只是会在收到学院的消息之后哀悼一下他这个儿子的逝去，然后继续忙他们那永远忙不完的事业？

路明非不知道，他根本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空无的，都是虚幻的。

他现在连一个自己在乎的人都没有。

高中喜欢了三年的陈雯雯，但是似乎在那个暑假里，在他拒绝了陈雯雯的聚餐邀请之后。

这道占据了他三年青春的影子就从他的心中淡去了。

他的心是空的。

就连他自己，他都不是很在乎。

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不在乎根本就没有区别，面对这样荒诞的人生，他的态度完全影响不了什么。

他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 ，都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在高考结束后，突然告诉他，他是什么龙类和人类的混血种，还是里面最强的那一批。

所以，就像是有某种未知的使命感一样，他来到了卡塞尔学院。

可就当他以为，自己要逆天改命，改变自己十八年来的衰仔形象的时候。

命运似乎再一次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除了能够点亮黄金瞳以外，他没有任何一点像是一个混血种。

他没有作为混血种的标志，言灵。

当然，没有言灵也没有什么，很多血统稀薄的混血种都没有言灵。

但是，他是S级混血种，是高血统的混血种，他应该拥有言灵，没有言灵的话，他就是异类。

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没有言灵的混血种，诺诺同样也没有言灵。

但是，诺诺却依旧拥有作为混血种的超人一般的体魄和出色的外貌。

路明非连这个都没有，在人均美国队长的卡塞尔学院，他完全就像是个普通人。

他再一次和从前一样，成为了异类。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他如果今天在这里死去的话，他的死亡也毫无意义和价值。

常有人说，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那么他的真正的死亡很有可能会和肉体的死亡一同到来。

不对，路明非的心里突然愣了一下。

他好像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

他还有路鸣泽，那个穿着黑色礼服，带着白色领结的小魔鬼。

虽然，路明非害怕和路鸣泽进行交易。

但是，他却并不是害怕路鸣泽本人。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很矛盾的说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就是这么感觉的。

他总觉得，虽然这个小魔鬼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但是，路鸣泽却总是给他一种孤独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和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更加悲伤。

所以，路明非才会刚加排斥看到路鸣泽。

不光是因为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想要收走他的灵魂。

更是因为，路鸣泽的那种感觉，在路明非眼里就像是看他自己一样。

路明非总觉得自己在面对路鸣泽的时候其实是在照镜子。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路明非想到的唯一能够陪着他的，却只有路鸣泽了。

《黄庭经》中有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或许是因为有太大的死亡概率，在那种恐惧之下，路明非在这短短的几秒里想到了太多。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楚子航彻底完成了言灵力量的积蓄。

君焰的领域变成了不稳定的赤红色，控制力也达到了极限。

楚子航停止了对言灵领域的约束，巨大的力量向着迪利亚斯特号的下方宣泄而出。

路明非再一次感受到了超重感，将他压在了座位上。

迪利亚斯特号向着上方再一次以一个极高的加速度冲了上去。

同一时刻，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鸡蛋壳破碎般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迪利亚斯特号的外壳破碎了。

随之而来的是海水灌入的声音。

三人在超重变缓之后，解开了座位上的束缚，准备等待迪利亚斯特号在后续上浮的过程中彻底解体。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三人的脸上都发白起来。

观察窗外，是一大群的尸守，他们即使是离开了迪利亚斯特号也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