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水泥小楼外被黑暗笼罩，只有报纸透出有气无力的暗淡光芒……

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于羽思考着心感世界的一切。

陆子仁走后，于羽这才险之又险地将氟哌啶醇注射到了体内，幸好陆子仁真的有工作要做似的，要是他不走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

“幸好赶上醒来前发挥药效了要是现在回到了现实恐怕就很难回来了……不知道现实里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四象说……我在这里不会耗很长时间，但愿吧……”

将灯熄灭，即便现在于羽的大脑已经被药物影响地十分活跃，根本不可能睡着，她也需要闭目养神好好躺一会儿。

长时间在精神病院里缺乏运动，今天又在森林里越野了这么久，于羽的身体的确接近了负荷。

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酸麻感，心中默默计划明天离开的路线和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的同时，她也提防着所谓“动静”的发生。

既然陆子仁可以提起，就说明这动静恐怕有大概率会发生。

果不其然，在凌晨四点左右，陆子仁打开了水泥小楼的大门，很显然，他刻意将脚步声放轻了。

没过一会，于羽就听见了铁质卷帘门被拉开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难以辨别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换作是正常人，在这个时间点一定已经睡的很沉了，可于羽却还是很清醒，为了确保这个陆子仁不会对自己有害，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凑到了门前。

“咚……咚……咚……”

这似乎是某种塑料管道敲击在木板上的声音，于羽的记忆中丝毫没有这种声音的概念，十分有规律但却无法分辨。

“他说过让我不要管……可万一他是坏人……？”

于羽最终还是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她的思维有些被现实带过去了，这里的世界观仍然处于丧尸末日之前，哪怕他有什么坏心思，法律还存在着呢，更何况他似乎是一个退伍的军人。

好奇心会害死猫……同样也可能害死人，说不定那是人家的秘密，自己还是不要多疑为好……

不一定会死，但是多半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尴尬，很有可能将对方惹怒，那样就不好了。

重新坐回沙发，于羽却没有了闭上眼睛的心思，躺了这么久，她实在是不想继续什么都不做了，总要准备准备。

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做些什么，陆子仁不知情，但他要送自己出去就一定会通过警察的搜捕网，到时候一切都暴露了。

虽然他尚且未表现出对自己的恶意，于羽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警惕心，甚至很感激，但是为了解决眼下的麻烦……

说实话，现在的场景让于羽想到了一个经典的三国故事。

当年曹操躲在一家人的住所，结果他疑心太重误将杀猪招待自己的一家人全部杀了，虽然是一场误会却直接导致了一场悲剧。

于羽自然不可能说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她也不可能把陆子仁给杀了……

只不过擅自自己开走他的车走那条偏僻小路的确不是什么仁义之事。

但她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她又不会电影中特工似的易容术，只能出此下策了……

陆子仁此时正忙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偷偷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溜出来的于羽。

蹑手蹑脚地走进之前的厨房，寻找起了车钥匙，这间小楼没有客厅，虽然不知道二楼是做什么用的，但现在于羽刻意留意了陆子仁的动作。

根据他随手朝桌子上放东西这种小细节来看，恐怕这些例如车钥匙，手电筒，房间钥匙这些需要经常使用的小物件大概率会被他随手扔在桌上。

由于不想太费电，手机的亮度并不高，于羽轻手轻脚地找了许久这才找到了一把老旧的车钥匙，和停在车库的那辆老车显然是匹配的。

叹了口气后，于羽还是打开了门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不认识路的她手机导航不能少，即便她已经很少打开手机，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让手机保持在一个健康的电量为好。

陆子仁那里的动静依旧，所以于羽加快了脚步，要趁着他还没结束赶紧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就当她刚准备跑向车库，身后却传来了陆子仁疑惑的声音。

“你……没睡吗？”

于羽顿时心头一紧，手里的车钥匙居然就这么滑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空气顿时凝固，怪不得找钥匙的时候没有看到手电筒，于羽怎么会想到陆子仁根本就没有回小楼，而是一直待在外面……

“啊…我……”于羽愣在那里，看着表情阴沉的陆子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于羽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

陆子仁捡起地上的车钥匙，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你要偷我的车？为什么……”

于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

“你不是实习生吧……”陆子仁将钥匙放进口袋里，转头看了一眼水泥小楼的大门，“记者？还是警察？你看到了什么……”

“……”于羽一时语塞，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陆子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于羽和陆子仁中间。

陆子仁脸色一变，将手电朝着另一边扫开不让于羽看到此人的样子。

于羽被手电筒的光亮晃了眼睛，视野里顿时出现一块黑斑……

陆子仁反应迅速，当即就要冲上来将于羽制住，可就当他即将有动作的前一刻，一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事老陆……她就是鱼。”

于羽心中一惊，这个声音她虽然听的次数不多，却十分熟悉。

这不是……四象的声音吗？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视野恍惚过后，四象环抱双臂站在那里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听她说罢，陆子仁显然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做那种梦了吗？怎么鱼还会出来？”

四象轻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我虽然很久没做预知梦了，但是之前做过的又不代表会失效，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嘛……真是的，要不是你帮了我，我才懒得每天住在这种鬼地方……”

“四象，你不是说其他人没办法干预我的心感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于羽打断了她的话，疑惑感充满了心头。

三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陆子仁开的口。

他示意于羽先回到房子里，现在在外面乌漆麻黑的不方便说话，一边将车钥匙丢给了于羽。

“既然你是鱼，那就好说了……钥匙你拿着，反正总会变成你的。”陆子仁将表情古怪的四象推进门，解释道，“至于你说的四象……也就是她，和你认识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十分不解，但起码现在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于羽只好拿着车钥匙警惕地走进了房门。

三人围着餐桌坐下，于羽打量着眼前的四象。

虽然陆子仁在心感世界中变老了不少，但这个四象却和现实中无异。

四象被于羽看毛了，皱着眉头想开口，却被陆子仁给制止了。

没等于羽问，陆子仁就已经自己说了起来。

“你是鱼的话，恐怕你就是羌水出来的精神病人吧……实不相瞒，小四就是我说的之前逃出来的精神病人之一……”

原来，这个老年陆子仁之所以一直守在这个岗位上五六年，是因为四象。

“我和你一样，做了那种预知梦，还失去了得病前的记忆，只记得梦中的自己叫做四象，而这绝非我的本名，至于你嘛……”四象的表情明显不悦，“鱼，在梦里你倒是高高在上，没想到居然比我还要不堪……”

“什么自由人……什么四象……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而已，别问什么，我不是你梦里的家伙，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我。”四象从外套里拿出一个药盒，从里面拿出两片白色的药片，直接塞进了嘴里，“预言里只要我帮了你，一切就都能结束，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配合。”

“唉……小四，你们都是苦命人，少说点吧。”陆子仁从冰箱里又拿出三瓶啤酒，摆在了桌上。

四象显然不吃他这套，一把推开啤酒，艰难的咽下药片，“要不是你，什么鱼，什么自由人，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等该做的事情……”

“小四！别说了！”陆子仁轻轻敲了敲桌子，将越来越激动的四象制止，“冷静一点，等药效起来。”

于羽沉默地看着这两个人，将手中的车钥匙反复在手中揉搓着。

五分钟左右，四象才平静下来，她冷哼了一声过后，站起了身，“跟我来，你不是要斩迷茫吗？就凭你现在这样是做不到的，起码要让你看得到那些家伙才行。”

看着陆子仁点头，于羽这才跟了上去。

穿过走廊，于羽这才明白自己之前听到的咚咚声是四象发出的。卷帘门的后面是一个工作间，里面的一张怪异的椅子上绑着一块木头和一个塑料管。

“坐上去。”四象没有废话，表情阴沉。

“等一下，我起码要知道为什么，以及……你做的预知梦。”于羽终于做出来自己的判断，“你说现实世界里的四象是你的预知梦，那现在的你到底有没有她的影子，你……是不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