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吓了一跳，却见彰华目光阴骘，拔剑刺向石濑，石莱慌忙逃避，而石濑被动“进攻”。

彰华招招凶残，似乎在发泄心中的痛苦，石濑一脸讶然，“殿下？”

彰华瞪他一眼，“没有人可以伤害她，除非先杀了我。你敢动她，我便先杀了你。”原来，二人之间的谈话，被彰华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石莱尖声哭泣了起来，石濑在庭院中跪下，“殿下，属下的命是您的，您若想要，属下不敢不从。只要能让殿下满意，属下愿以死明志。”

说完，石濑将手上的剑奉起，垂眸看着地面。

“阿濑？”石莱急急跑到他跟前，他这个弟弟，简直就是一根木头，死脑袋，又拦在他跟前，“殿下，殿下饶命，石濑他脑子不清楚，才会胡说八道，殿下就饶了他这回吧，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

彰华并不理会石莱的求情，将他一推，石莱连滚带爬地跌倒，彰华将剑指向石濑，剑尖抵在他脖子上，目光凌厉，“你跟随孤多年，孤自是明白你的忠心，可你可有了解过孤的心思，她死了，你让孤怎么活？罢了，孤不杀你，但你以后，不再是孤的亲信侍卫，孤不要你这种自以为是之人。”

说完，他将长剑仍丢，“孤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

石濑听言猛然抬头，感到错愕，他的眼中已经开始泛泪，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殿下不仅仅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兄弟。

石莱暗叹，论阴险，谁比得过殿下，杀人不如诛心，石濑若能为殿下而死，他甘之如饴，可被殿下否定抛弃，他会难过伤心。

果然，石濑跪倒再彰华跟前，死死地抱住彰华的腿，头一回见他哭泣，“殿下，你不能不要我这个兄弟，与其被你抛弃，你不如杀了我吧。”

“滚。”彰华一跳将他踢开，袖袍一挥。

石濑朝石莱看来，“哥哥，怎么办？”

石莱叹气道：“你说你干什么不好？扬言要杀了白滢公主，那不是要殿下的命吗。眼下怕是没有缓和的余地，你还是先出府去，我找个时间去向殿下求情。”

说完，摇了摇头，走得远远的。

石濑一气，不断跺脚。

次日，石濑被彰华撵出太子府，让韩玥跟随左右。

韩玥自打上回牢里受刑后，身体一直在恢复中，此番能重回彰华身边，心底自然亢奋。更重要的是，能随彰华自由出入皇宫，就说明，见到彰琪的机会也就更多。

石濑一直跪在太子府大门，不顾旁人的眼光，彰华在府邸进进出出，从不正眼瞧他，他的心又凉了几分。

然彰华也并非一直黑脸，与他国来使一起时，也会谈笑风生；与臣工探访国人时，也偶尔会流露出亲和之色。但那份严厉的君王之威，愈发明显，就连鸠浅也暗中感叹，彰华已今非昔比。是了，谁敢小瞧他，未到而立之年，已战功不计其数，灭北齐，伐东黎，诛兄长，杀逆贼，一桩桩一件件，气魄与从容，并非谁人都可与之比拟。

彰华虽然身在上宁，却时刻关注各国动向。

东黎主动握手言和，想来也和西凉矛盾一触即发有关，他们急需盟友，为稳固与南翎的关系，避免西凉与南翎结盟，他们只能先行一步。便是鸠浅，也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私怨，与彰华握手言和。

彰华意气风发，王位，只是迟早的事，他不着急。

上元节，他们将在城外寒山庙，共同祭天。

卸下多日的疲惫，彰华终于笑了，石莱见状微微一愣，这是多日来，彰华第一次放松。

于是，准备上前为石濑说几句好话，还未说出口，却被彰华问住，“她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他自然是在问白滢。

石莱目光一暗，“听阿吟说，那日殿下离去之后，她便整天躺在床上，也不点灯，也不起来吃喝。第二日，勉强喝了点水，却不说话，一个人愣愣地站在窗前。”

彰华闻言，心如刀绞，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他知她难过，然比起日后她想起一切，如今送她离开似乎是更好的选择，至少能给彼此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石莱叹道：“这么不吃喝，这身子如何撑得住？”

彰华缓缓睁开眼眸，无比痛惜，“如此，再等几天，等上元节后吧，到时送她离开……把她送到北齐，让高文宴跟在她身边，算了，还是不要，高文晏一直肖想她。”

迟疑了下，又道：“不行，高文晏是最稳妥的人，再让梓吟跟过去，再派上两个小厮小婢，给他们的月钱要翻倍，令他们好生照顾。马车要宽敞坚硬，放些被褥在上面，她好坐得舒服些，还要再带些金子，药物，算了，还是为她配一名医者较为妥当，眼下虽然太平，但恐有贼人作乱，还要从府里调一帮精卫，实在不行的话，由孤亲自送她到北齐，孤定要护她安然无恙。”

彰华呢喃自语了一大串，似乎在交代，石莱听了，只觉酸溜溜的，殿下为了一个女人，已然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怎么样？”彰华苦笑发问。

石莱摇头，跪在彰华跟前，“殿下，你若舍不得公主，就把她留在身边吧。医者也说她不可能再想起，你只是因为白佶的死在暗中谴责自己，所以心里害怕了。小人与石濑，绝对不会说出真相的，你可安心将她下。”

彰华闻言一怔，神色犹如松跨的雪水，他缓缓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天边的云霞，“不必了，孤不敢冒险，白佶活着，本来可以通过说服白佶，等滢滢想起时能让他为孤美言，可如今他惨死在哀牢山，这一切都是孤造成的，孤害得滢滢未能在自己的父亲跟前尽孝，未能和他道别，若是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日后——”

他不敢想象，白滢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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