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琪被阿薇拖拽出麒麟殿，“公主，你说传言是真吗？那鸠浅是北齐世子完颜弼，刑夜是白桓，而娘娘，她居然是北齐公主？奴婢真觉得，这一切怎么都像画本里才有的故事？”

阿薇没打量彰琪的神情，还在感叹禁军中的传言，还有皇上那目断魂销的模样，她从未见过。

彰琪忽然拉着她的手，“你说，高滢她，不，白滢，白滢她还活着吗？”“这，”这可难倒了阿薇，“娘娘才刚生完孩子，又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只怕……”

见彰琪哇哇地哭起来，又改口道：“悬崖底下听闻都是水池，说不定她只是掉在水里而已，高大人还有韩将军都在找，肯定会没事的。”

“他们找了一整天了，都没消息，阿薇，我要留在这里，等高文晏过来。”

“公主？”

“你别再说了，一日没有白滢的消息，我便一日不能心安。”说完，彰琪坐在殿门口的石阶上，寒风呼啸，冻得她们直打哆嗦，可她仍旧不愿离去。

阿薇无奈，只得陪在她身旁。

天刚亮，一阵脚步声将彰琪吵醒，她看见高文晏与石濑，正朝这边赶来。彰琪猛然站起，冲到高文晏面前，“高大人？”

高文晏神情凄苦，朝彰琪拱手，彰琪道：“可有白滢的消息？”

高文晏摇头，彰琪差点跌倒，高文晏顾不得她，快步踏进殿中。

殿内传来一阵喘息，高文晏侯在屏风外，焦虑而沉重，片刻，彰华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响起，“说。”

高文晏声音颤抖，“哀牢山下怪石嶙峋，底下都是寒池，水流急促，从山下摔落，定无生机可寻。”

只听见屏风后又是一阵猛烈的捶打声，高文晏赶紧道：“然臣与韩将军率领上千禁军没日没夜搜索，却无进展。”

“何意？”

“整座哀牢山几乎翻遍，没有找到娘娘的——”殿内一片寂静，“可臣在那巨石上，发现了这个，可巨石上却无血渍，明显是被人移动时，衣服划过石尖所致。”

说着，高文晏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布料。

石莱接过，走进屏风后。彰华一怔，当时滢滢身上所着，便是白色衣裙。

高文晏也是有气无力，身心早已苦不堪言，他也想躲进被褥大哭一场，听韩玥所言，滢儿应该是早就恢复记忆了。

石濑上前道：“皇上，未见到娘娘的尸首，就是好消息。那日，娘娘坠崖，属下便立即派人搜寻，石头上有娘娘被人移动的痕迹，说不定是娘娘掉落在水中，被农户救走也未尝可知。就像当初在北齐一样。”

这？高文晏眼睛一亮，见石濑朝他示意，他即刻道：“然，护卫长所言，正是臣之言。哀牢山下并无野兽出没的痕迹，臣与护卫长正打算加派人手，搜寻当地猎户。”

言毕，石濑又道：“那日，属下等人忙着救皇上，寻找娘娘，不幸让完颜弼与白桓逃脱，至今尚未追捕，请皇上明下。”

殿内再次安静起来，高文晏与石濑四目相对，他们知道皇上的悲痛，尽管在哀牢山上他与完颜弼激烈战斗，恨不得杀了对方，当时真是动了杀意，而当娘娘坠崖时，在得知娘娘已经恢复记忆时，皇上更是豁出一切要陪她一块死去，若不是他们及时制止，只怕这南翎，就要动荡了。

如今回想，当真后怕。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恐慌与安静中，彰华走了出来，只见昔日威风凛凛的君王，如今长发披肩，脸色病白，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哭了一宿。

“放了他们，朕答应过她，就不会反悔。”在场的人并不意外，那是白滢向皇上求来的。

彰华喏了喏，又道：“别说朕答应了她，就算她没有开口，可他们是滢滢的亲人，朕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动手？”

他的语气哀伤而爱惜，叫众人一怔，彰华鬓间，竟然有些许银丝，朔风从门外呼啸而进，银丝犹如飞絮般轻轻扬动，尽是清冷与漠然。

刚走进来的彰琪看到这一幕，急急捂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小嘴，泪水夺眶而出。

彰华并不旁人的眼光，而是朝高文晏看来，猛然吐出血水。

“皇上？”

几人纷纷上前，彰华举臂制止，来到几案前撩袍而坐，眉眼之间，一股凌厉与威严，取代了悲痛，“不仅仅是哀牢山，还有附近的猎户，都不能放过。传朕旨意，能提供莲贵妃线索者，赏万金；若敢私自藏留娘娘，一律皆诛。”

“喏。”高文晏拱手。

“速速去办。”高文晏退下，随即看向彰琪，彰琪本想再指责彰华，但见他神色，吓了一跳，一夜之间，他不仅沧桑了许多，连性情也大变。

昨夜还是一副无奈悲伤之色，今晨，犹如殿外冰寒的雨雪，阴狠而怨毒，昔日偶尔还会微笑，可如今，当真是个嗜血的君王。

殿中只剩下石濑与石莱。彰华目光冷峻，仔细回想着白滢的话。

“我，真的想过杀你。彰华，你灭了北齐还不够，你还下令，焚死桓弟，还设计陷害我爹爹，你写了一些书信，放在我爹爹木屋，诬陷他通敌谋反，借皇上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他。你好狠的心……既然从未打算放过我白家，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地保下我和我爹爹？”

她，的确恢复了记忆，然，她也误会了。

他灭了北齐不假，白桓不是他下令焚杀的，是陆吾违命而为。且自从知道滢滢后，他就不敢对白佶动手了，白氏族人被杀，更不是他所为。他听到这些，必是完颜弼或是白桓告诉她的，可他们又是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呢？

彰华看着石濑，“朕问你，白佶死时，你可有在他的木屋搜寻什么？”

石濑一怔，赶紧跪下，“属下只知白佶被赐死，但当时并不知他被赐死的缘由，所以，并未在木屋搜寻。而是急匆匆赶到王府禀报此事。”

“如此说来，是有人借朕的手，去诬陷白佶，然后再往朕身上泼脏水，企图为朕增添几人敌人？包括滢滢，因为天下之大，能杀得了朕的，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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