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的惊喜，被她的话冻住，她可以恨他，打他，甚至可以拿剑指向他，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说话与看着他，以往的撒娇与依偎不复存在，他于她而言仿佛陌生人，这令他无法接受，也痛得难以自拔。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缓缓垂落。

她心里松弛下来，感叹自己真的将他逐出心间，她已经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彰华也明白这点，心口犹如插进一把钢刀，狠狠地搅动着，五年来，他对她的思念不断变浓，而她对他的感情却一点点变淡，就算如此，他也要告诉她，白佶还有白桓，非他所害。

“我欺骗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恢复记忆定会痛苦，我不忍见你难过，更怕你因此离我而去，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那时，你掉进水里，醒来后失忆了，我曾想过远离你，放你在汴京城，找人照顾你看着你，我每日只需知道你的消息，可我做不到，我找了你那么久，从水花小楼离开后，我就不停找你，好不容易遇见你，我怎舍得放你离开。我想着，你既然失忆了，那不如好好爱你，同你重新开始，我费尽心思保下你父皇，就是为了给自己赎罪，我幻想着，我的爱能化解一切仇恨，虽然，我明白，于你父皇还有你弟弟，我并无什么错。”

白滢听言，冷笑一声。彰华平静下心，竭力克制心中的痛，让她听清楚，“我身为南翎燕王，南征百战，为的就是振兴我朝，这一步，我一直在实现。”

“北齐皇室自甘堕落，不思进取，导致国人怨声载道，这点，你比我还清楚。于是，我趁此机会，顺应民心，攻打北齐，踏进汴京城。我的确想过灭了白氏皇族，但得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后，我就后悔了。白桓是你的弟弟，白佶是你的父亲，我若真对他们动手，你岂会原谅我？所以，那一刻，我便下令，将白氏族人打进天牢，听候发落。我未下令杀他们，这你可向驻守在汴京的太傅求证。白桓被焚，白佶被杀，这些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呵呵呵……”白滢狠很地瞪着他，“彰华，你又想骗我？你让陆吾焚死我弟弟，又设计陷害我父皇，借先皇的手杀了他，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

彰华神色庄重，“然，不是。”

“你说什么？”

“是陆吾他自作主张，他因此被我责罚我，你可向北齐牢里的狱卒求证；至于你看到的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是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

白滢难以置信，却见他神色郑重，目光坦荡而澄净，他说的难道是真？

不可能，白滢摇头，他骗了她那么久，她不能再相信他的鬼话。

她的怀疑，显在脸上，彰华道：“此事，你可在北齐找人问问，定能水落石出。”

白滢藐视一笑，彰华也觉得此话不足未信，便道：“还有一人，就是白桓。”

白滢朝他看来，彰华说，“你从白桓口中得知，种种乃是我所为。可他当日身处牢狱，从何得知？还有那封信，上面必有我的字迹，可他势单力薄，如何得到这般重要的机密？你可有想过？信是有人伪造的，我下令焚杀白桓也是有人蓄意捏造的，那这救他的人，就有可能是这幕后之人。”

白滢闻言，心中空落落的，桓弟也受人愚弄了？

其实也有可能，彰华说得没错，桓弟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在南翎如何拿到彰华的笔书？之前她就问过是何人救的他，他支支吾吾，不肯相告。

白滢并非愚昧之人，经彰华点醒，便能猜出几分，那幕后人心机过人，目标乃是彰华，只不过想利用桓弟，甚至利用她，来对彰华……

而这一切，仅仅是自己的猜测，就算真的那又怎样，桓弟会受伤，父皇会死，彰华也难辞其咎，若是他没有攻打北齐，没有踏入汴京，若他没有关押桓弟和父皇，就不会让鄙人有可乘之机。

不知者又如何，他也难逃责任。

彰华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道：“我知道，就算我不知情，我也必须为白桓和你父皇的事情承担责任，他们是你的亲人，自然也是我的亲人。”

听他说及，白滢抬头，又目光含恨，“若不是你，我弟弟还有我父皇都不会离开我，我们一家人原本好好的，都是因为你……”

“滢滢，”彰华上前，握住她的双手，“你要明白，诸国间的斗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我当时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后，也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的家人还有你，就算你失忆，你无法与你父皇相认，我也打算等你我成亲时，我会接他出哀牢山，与你共享天伦之乐，谁知，被我父皇先……”

彰华的话令白滢悲痛欲绝，“我父皇一人在深山老林孤苦无依，他每日都饱尝思女之痛，你却狠下心不让我们父女相认，就因为你的私心，害得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想起白佶，她突然放声大哭，彰华欲搂住她，却被她凄厉一斥，“你走开，别碰我。”

彰华顿住，艰难地将手移开。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痛苦流涕，心也跟着痛苦，她蜷缩着身子，微微蹲下。只觉得老天真会捉弄人，她原本认为他就是仇人，却不料背后还有人作怪，她和桓弟也被人利用了，彰华虽有过错，但那幕后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彰华见状，再也忍不住，也跟着蹲下身子，将她搂抱在怀中。

她哭着道：“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我恨错了人？”

“我也是当年在悬崖边，才知道有人一直在背后诬陷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却没有结果，就算心有疑惑，也不敢断定，白桓就在完颜弼身旁，只要问他，一切就会有答案。”

“桓弟在阿弼身边？”

“然，”彰华道：“他恨不得杀了我，自是要帮助完颜弼攻打南翎。滢滢，我，我好想你。”

说完，他再次吻住她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