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滢刚想发飙，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护卫们纷纷跳下马，接受前方士卒的审查，她若再这般闹别扭，反而显得矫情，于是不情不愿地将手递给他。

彰华顺势揽紧她的腰，她身上好闻的清香扑鼻而来，扰得他心花怒放，尽情了吸了几口。看着他愉悦的神色，就知他是故意的，方才，她明明可以自己跳下马车，他非要凑上来。

两人并行到门口，彰华将那假贴递上，那士卒便恭敬鞠躬，片刻，城门下一小屋走出一乌孙人，着华服，朝彰华行了一礼，将彰华领进城中，来到一客栈。

白滢被彰华带在身旁，那乌孙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二人，未说什么。

走进二楼厢房，那人突然朝彰华行了一个标准的南陵礼。

白滢诧异，难道他去过南翎？

彰华微笑，“苏衲先生。”

“想不到时隔多年，皇上还能认出我。”彰华微笑，“当年你送寒英到朕的府邸，风尘仆仆，礼节周到。在朕心中，苏衲先生乃是贤人。”

苏衲闻言，脸露尴尬之色，垂下眼眸，“皇上过奖了。”

彰华好奇，“先生怎会知朕就在此？”

苏衲道：“前阵子宁王在边境失踪，太子就命我时刻盯紧这边的动向。”顿了顿，又笑道：“皇上风华令人过目难忘，即便皇上扮作乌孙人士，苏某也能一眼看出。”

彰华摆手，笑着道：“朕这身衣裳能掩盖众人耳目，却瞒不了先生，可见，先生眼力过人。”

苏衲道：“八年前，寒英郡主嫁到南翎，苏某看着南翎从昔日的平淡无奇，到今日的蒸蒸日上，全是皇上之功。苏某钦佩不已。苏某虽是乌孙人，留在太子身边。南翎与东黎争霸，东黎却企图拉上乌孙依奈等小国作为垫脚石，调拨乌孙与南翎的友好关系，苏某十分清楚，皇上雄才大略，苏某愿意为皇上与太子搭线，为乌孙效忠，为南翎效力。”

其实早在南翎，彰华就已经对乌孙的状况摸了个大概，太子哈达与皇子哈玛一直在争夺皇位，苏衲效忠太子，一直被哈玛压迫，此番更是被完颜弼设计，受了哈迷蚩的重罚，心情抑郁不平。

彰华方才见面，就一直表达出对苏衲的信任与看重，与其说他需要苏衲的协助，不如说这是他一贯攻心的手段，一位屡受欺凌的贤臣，若能得到为主子效忠的机会，能得到异国国君的盛赞与拜托，定会喜出望外，鞠躬尽瘁。

彰华刻意表现得颇为感动，“苏先生之言，真让朕欣喜。苏先生机智过人，有您相助，朕如虎添翼。”

接着又道：“方才见城门下，士卒们如临深渊，严阵以待，是因何故？”

他观察细致，白滢也发现了，正打算提醒彰华，他自己就先问出。

苏衲摇摇头，目光忧愁，“皇上有所不知，前两日国主遇刺，那刺客留下一物，乃是南翎人的通关文牒。”

“哦？”彰华惊讶，却不着急否决。

苏衲又道：“国主大怒，全程捉拿刺客，还斥责了太子，之前为何要提议同南翎交好。我等也是在为此事焦虑。”

彰华皱眉，想不到乌孙国内竟然如此内讧，形势严峻。“那国主何意？”

苏衲道：“依国主之意，只要证实刺客乃是南翎人，那他就要与东黎合作，联合众番邦，攻打南翎。他说，看来传言不假，皇上您，您狠毒惯了，没想到连小国都不放过。”

语毕，苏衲垂下眼眸。

彰华冷声道：“那刺客未必是南翎人。”

苏衲点头，“苏某也有此猜测，可无奈证据确凿。”

彰华讶然，难道是真？

苏衲道：“国主已经身受重伤，这几日都躺在床上。”

“那这刺客，先生可有猜乃是何人？”苏衲摇头，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

“只怕是离间计。”白滢忍不住道。

苏衲诧异，看着彰华，“这位姑娘是……”

“是朕的……”

“婢子，”白滢迅速接过苏衲的话，也打断了彰华，“苏先生有礼，奴婢名唤阿滢。”

苏衲瞠目结舌，说是小婢，他怎会相信，方才就见彰华对她关怀备至，就知两人关心非比寻常，再说，又有几人敢抢皇上的话？于

是苏衲也十分恭敬地道：“姑娘有礼，苏某也觉得乃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国主此番卧病在床，那刺客也是下了狠手的。”

“如此，难道是朝中有人想谋权篡位？”

苏衲道：“国主病逝，能直接登上帝位的，就是太子，可他已经是太子，犯不着为了这一时半会，冒此大险。还有一人，便是皇子哈玛，可哈玛难道不知，就算杀了国主，那帝位也轮不到他？”

这的确百思不得其解，只有抓到那刺客，才能知道真相。

白滢叹了口气，那岂不是还要在这乌孙逗留？忽然瞧见彰华正打量着她，她立即别过头。用完膳之后，苏衲领着众人来到自己的府邸。

此刻已经是夜晚，苏衲与彰华进屋详谈，白滢便留在房内休息。这木屋，简单而干净，不像刚才一路瞧见，房子都是黄土泥堆起，乌孙风大，植物鲜少，不时扬起沙尘。

白滢拉开房门，守在门口的小婢听不懂中原话，这时，有一护卫走上前，就是那会说乌孙话的人，“姑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主子命我在此等候，因姑娘不懂乌孙话，怕您不便。”

这护卫讲话的语气就像石莱般谦逊恭敬，必是彰华提前交代好的。他想得十分周到，连这点都能提前为她准备好。

她本想去打听一客栈，那是子明菱香上回透露的，说是完颜弼在乌孙的落脚点。

可护卫在此，她只能说，“我头有点疼，想喝点药。”

护卫立即用乌孙话朝那小婢说着，片刻，小婢便熬来汤汁。

她喝完后，便趴在桌子睡着。待深夜醒来，才发现还未上榻。

她走到内室，脱下衣物，这时，门口却响起敲门声，“滢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