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这一年乐姝正式走到人前，前后组织了两次海贸，以京城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大清渐渐出现了许多新鲜东西。

一部分舶来品，但大多数都是乐姝派工匠造出来的东西。

这一年，玻璃成了达官显贵追求的奢侈品，玻璃窗，成了紧俏商品，她狠狠薅了一把羊毛，这些人因为海贸赚了不少钱。

乐姝接二连三搞出来的东西，刺激了消费，正巧让这群有消费能力的人，消费了一波，转个手，钱又回到了乐姝手里。

乐姝用这些钱，开始开作坊，这些作坊渐渐形成了聚集区，慢慢有了工厂，工业园区的雏形。

水泥出现，路修出来了，房屋也更坚固了。

其中虽然还有诸多不容易的地方，可百姓多了许多来钱路子，种地不再是唯一的出路，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

中间举办了一次选秀，不过规模不大，胤禛自己没留人，但是给弘昀选了一个嫡福晋，前朝没人说什么，皇后也沉默不语。

十月底，胤禛再次踏进了景仁宫。

他已经许久没来这个地方了。

乌拉那拉氏看到胤禛，眼里有一瞬间的恐慌，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不过眼里带着几分死寂幽怨。

胤禛和乐姝给了利益，她看到了成果，乌拉那拉家赚的盆满钵满，似乎除了她，人人都开心。

“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是，皇上。”

两人坐下后，相顾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打破这沉寂的是皇后。

“臣妾会准备好自请废后的折子。”

胤禛点点头:“朕会封你为贤贵妃。”

乌拉那拉氏一愣，随即嗤笑道:“贤贵妃？这个贤啊！臣妾恐怕当不得吧！”

胤禛听出她语气的怨怼:“你在怨朕？”

“臣妾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怨了，也是，朕要废了你，你是该怨的。”

乌拉那拉氏摇头:“是臣妾同意的，皇上给了乌拉那拉家想要的。”

因为利益交换，她连怨恨都显得贪心。

可怨如何能控制呢！

胤禛沉默下来。

乌拉那拉氏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觉得这人有些陌生，有许多话想说。

“臣妾其实有些惊讶，按照臣妾对皇上的了解，您要废了臣妾，其实乌拉那拉家的罪证足够废后了，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还会拿利益来交换。

自从珍贵妃出现后，皇上就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温情了，皇上以前做事冷酷无情，爱恨分明，如今也会体谅女子了。”

是的，哪怕她要被废，可乌拉那拉氏明显能够感受到胤禛手段温和仁慈多了。

让她难受的是，这样的变化是常氏带来的。

胤禛还是沉默。

他不是温和仁慈了，只是重来一次，开悟了罢了。

不过对女人的看法，确实受乐姝影响颇多。

不过他骨子里依旧爱恨分明的厉害，若不然，也不会让她自请废后了，做了那么多，为的不过是给合心意的人一个名分，另外就是乐姝也需要皇后这个名分来做更多的事。

是私心，也是公心，但更多的还是私心。

乌拉那拉氏面露苦涩:“臣妾听闻，贵妃的永寿宫处处都是皇上亲自安排设计，便是贵妃衣裳首饰，皇上都要时不时过问。

从前的齐妃也曾经得到过皇上的偏宠，得到过皇上私下设计的几样首饰，臣妾想问，为何皇上独独对臣妾不曾有过如此温情，如此耐心？”

胤禛脑海里浮现出一段十分久远的记忆，他其实不太想说，说出来，她估计不会开心。

可乌拉那拉氏想知道。

她追问，眼神执拗:“皇上为何不回答臣妾？”

胤禛叹了口气:“其实朕曾经给你设计过衣裳，你刚嫁给朕时，朕曾经给你设计过几身衣裳，只是听你私下跟嬷嬷说，那些衣裳太过于活泼，你让嬷嬷将衣裳收起来了，我不曾见你穿过。”

那时候不过十多岁，他不懂她，也不会妥协，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天贵胄，“讨好”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如遭雷劈。

过了许久，显然是回想起来了，她眼神有几分空洞茫然，喃喃道:“臣妾不知那是皇上设计的。”

她嫁过来时，年纪太小，不够圆房的年纪，后院有两个格格，虽然不是特别得宠，可她为了压得住侍妾，便端起嫡福晋的气度，穿着上十分稳重。

胤禛设计的那几件衣裳，都是符合她年纪的活泼颜色，她觉得不适合嫡福晋穿，哪怕心里觉得喜欢，可还是让嬷嬷收起来了。

胤禛自幼就闷骚，原本想着等她穿的时候再告诉她，那是他为她设计的，只是她一直没穿，胤禛也无意间听说了主仆俩的对话。

一腔热情被扑灭，胤禛虽说不至于跟她生分，可若说交心，两个差不多的闷葫芦，没了好的契机，中间夹杂着侍妾格格，还有当时胤禛的处境并不算好，如何交心？

一路走来，还有如今的情分，都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胤禛只觉得唏嘘，其实即便当时她穿了那衣裳，两人未必能够琴瑟和鸣，可凡事都怕“假如”二字。

他们俩的性子，其实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都过去了，朕答应你的事，不会忘，八福晋如今被消磨了心气，心如死灰，八弟那里，更是颓废的厉害，什么时候给弘晖报仇，你自己拿主意，给弘晖过继的事，朕不会忘，朕前朝还有事，你注意身子。”

弘晖死因是生病没错，可八福晋在其中插一脚，要不然，上辈子他不会如此恨老八夫妻俩。

另外他想的是，或许可以过继一个十三弟的孙子给弘晖，十三弟儿子不少，以后孙子肯定也多。

他只有一个爵位，即便他愿意多给，可只能给一个铁帽子亲王，若是把他儿子的儿子过继一个给弘晖，那么他那一脉就能多一个亲王爵位。

胤禛什么时候离开的，乌拉那拉氏已经不知道了。

茶梅进来便看到她一脸颓然的模样，吓坏了:“娘娘，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叫太医。”

乌拉那拉氏回神，第一反应就是:“别去，本宫无事。”

茶梅一脸担忧:“娘娘，您实在吓坏奴婢了，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乌拉那拉氏摇头，不打算说太多，只一脸怅然道:“人事改，空追悔，枕上夜长只如岁！茶梅，你年纪不小了，想不想成亲？”

茶梅一脸恐慌:“娘娘，您别不要奴婢啊！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改还不成吗？奴婢说好了要一辈子陪着主子的，奴婢哪也不去。”

她不懂诗词，可她看懂了乌拉那拉氏眼里的死寂。

乌拉那拉氏笑笑:“本宫没事，你一直都很好，本宫不会做傻事的。”

利益交换，她若是突然死了，恐怕乌拉那拉家就要给她陪葬，她赌不起。

“扶本宫去书房吧！”

折子早写早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