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田，只占村里稻田的九分之一。

扮桶和新的镰刀也已准备好，目标就是先收学田的粮食。

饿怕了的村民，对农作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到收割季节，整个村子都喧腾起来。

农民对割谷（杀禾）的痴迷，源于对 幸福生活的期盼，把握时令，春种秋收已刻到基因链条里，成为民族图腾的记忆。

热火朝天的干劲之下，五六人一组，学田所有的稻子收割进度已近过半，在中午吃饭前，一个扮桶已经出了三担谷子。

午饭饱餐一顿之后，也不休息，看着已经挑到了晒场摊开来晒的谷子，个个都是满怀希望，干劲十足。

总之这第一批最好的稻子，几个妇人用竹耙子细心地翻晒，用竹枝做成的大扫把，小心地扫掉已晒干的稻叶。在暴晒两三个日头后，再用风斗扇掉糠秕，清选出来的就是干净的稻谷了，可以用来舂米食用、出售、留种和缴税。

村里人无不期待学田的产量，待学田粮食全部收割回来，晒干入仓，只剩眼前这最后一批晒着的了。

今天傍晚就是用风斗清选出来，用斗量过之后，就能颗粒归仓了。

两人抬着一箩筐往旁边放着的斛里面倒去，直到将斛里面堆成一个尖，在王道喜道查看和记录之后，再俩人抬着往仓里倒去。

地上还有好些箩筐，还要一一测量。

王道喜这几日就专门计数，任谁见到他之后，都要问一声“多少了？收了多少了？”

王道喜一贯微笑摇头：“还没收完，全部收完了才知道。”

今日不同，最后一批要入仓的稻谷了，大家都聚集在晒谷场，要亲眼目睹。

随着最后一斛没有装满，王道喜又喊人拿出升、斗过来。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最后一升谷测量出来。王道喜在小本子上记下之后，左手翻开本子，右手将算盘一摇。“啪啦”一声清脆之后，摆在桌上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开始拨弄算珠。

由于记录的数据较多，且每日还有升斗小数，算总数出来自然是需要时间。但每晚王道喜还是自己早早将当日结果算出来，告诉了王小帅和王不二，现在只要将今天的数汇总，然后将前几日的数据汇总，最终结果就能很快出来。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说着各种数据的都有。

但见王道喜用算盘很熟练，一人说道：“不得不佩服，到底是王小帅选出来的人。王道喜跟着李老夫子打算盘才几天啊，现在就这么厉害！”

“是啊，人家李老夫子教的好！夜班课堂我也去上了，算盘就算了，一粒粒都黑不溜秋的，我总是算不出来。”

“别的不说，对我们大人来说，这夜班课堂还是有用的。”

“嗨，别说了，那个鸟课堂，比我耍一天锄头还累，不去也罢！”

大家已然明白，这是最终结果要出来了，无不屏住呼吸，等待王道喜开口。

“一共是一百二十六石一斛四斗！”王道喜也是高兴地大声向众人宣布结果。

“那具体是一亩产了多少呢？”有人问道。

王道喜清了清嗓子说道：“学田二十亩地，差不多一亩地收了六石多一点。！比往年一亩地产粮三石不到，整整高出了一倍有余！”

这话大家就听明白了，欢呼声就从此刻开始。

“同样的田，同样的时间，无非就是给足肥料，居然产量能够翻倍！要是村里的田都是这样的话，那以后肯定不会挨饿了！”

“哈哈哈！真好啊！”

“别高兴得太早，哪有那么多粪肥啊！其他田用水条件也没这学田好，当初挑学田的时候，是将村里最好的田拿出来的。”

有人欢喜，也有人泼冷水。

“那至少看到希望了不是。大不了以后小黄和小黑的狗屎，地上看到了我也捡起来攒着，到时候扔到田里去。”

“就王不二弄回来的那两条狗？那狗屎来轮得到你来捡？”

有人想办法，就有人讥笑。

王小帅早猜到结果应该大差不差，亩产还不到八百斤，比后世的杂交水稻差远了。但已经是这个时代，目前看来最好的收成。风头就留给王不二大叔吧。

王不二是最激动的，干了一辈子地主，明白产量翻番的意义。

“诸位、诸位，先听我说。这个结果嘛，当然是好的！至少证明了，咱们只要团结起来，集中施肥，水利得当，自然老天爷会赏饭吃！

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个学田高产出来的这一半粮食，咱们留下来做种粮，期待明年能有更好的收成！好不好！”

“那也要不了那么多啊。”有人质疑。

“是，是要不了那么多。但这个预算要先留出来，以备其他用途。总之咱们日子是要越过越好的！”王不二解释道

晚饭吃得是喜气洋洋，都知道肥料好，只是没想过有这么好。

第二天，村里继续秋收。

对比学田，明显有很大的区别，无论是每蔸抽穗的根数还是结籽的颗数，还有少量那些高昂的头，长得并不十分饱满。跟往昔一样，估计收成还是差不多，全村平均起来，恐怕依旧是每亩不到三石。

总之，收获的日子终归是开心的。

县衙派出的收粮队也到镇上了，会在镇上停住一段时间。

由镇上的里正带路，深入到各村子，或找到村里地主或者大户，按田亩宣布各人应承担的粮税指标。

限定时间内送到镇上指定的转运地点，否则由交粮户自行承担约一石正税，半石脚力钱。

长乐镇粮税一直是刘百万负责转运，脚力钱自然也能分润一部分。过往都是按要求将粮食转运到各县衙的仓库，这一段熟门熟路，没有风险。

除井头镇这个都在长乐盆地以外，其他镇，刘百万也不插手粮食转运的事，一直是稳妥为第一要务。

“今年上头到底有没有减免？”刘百万不死心，还是要问问对面县衙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