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去找杨二和先去找威廉姆斯两个选项中摇摆了一会儿，杨鑫钰选择先去找威廉姆斯。

冷静了一下后，他愈发想不明白威廉姆斯的动机。如果说杨二面临的指控和杨家面对的危机确实都是随春生出于报复心理以及EU的任务要求做的，那威廉姆斯又为什么要去当那个举报人？

在共妻法案这件事之前，杨家和他没有交集才对。

杨鑫钰越想越想不明白，只能加快速度赶往威廉姆斯在主行星上的庄园。

威廉姆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庄园门口的安保不仅没有阻拦，反而给杨鑫钰领路，将他直接带到了威廉姆斯面前。

“终于来了啊，杨司令，我可是恭候多时了。”威廉姆斯坐在正厅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连日奔波显得有些狼狈的杨鑫钰。

“早就等着我了……看来大公也知道我要问些什么？”杨鑫钰不愿在气势上就输他一节，只能坐在威廉姆斯对面，强行镇定下来理了理衣领，效果聊胜于无。

“知道。你问我为什么非得要把杨家搞垮，是吧。”威廉姆斯笑道。

“……就我所知，我们家中应该和大公没有任何交集和矛盾，就算你因为我小叔推行共妻法案的事有所不满，应该也不至于让你下此狠手。”

“我确实和你们杨家没什么交集，也不完全是因为看杨启明不爽才对你们动手的……”威廉姆斯欲言又止。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杨鑫钰强压下怒火询问。

“唉……真是咄咄逼人的态度，没能在你回来之前找到替罪羊真是太可惜了……”威廉姆斯摇了摇头，“当初你让随副官来和我交涉结盟废案的事，我把我准备好的计划交给了他——就像现在星网上讨论的那样，都是些捕风捉影、栽赃陷害的阴谋。他当时和我谈条件，说锅甩给你们杨家背，好处都开给他一个人……你知道他用这个条件让我干什么吗？”

杨鑫钰面色不虞。

“你猜到了吧，他要我在杨家出现危机的时候上去狠狠踩一脚，帮着杨家快点倒台，再无翻身的可能，”威廉姆斯观察着杨鑫钰越来越难看的神色，继续说道，“我觉得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所以在给他的计划之外，我又下了几剂猛药——比如之前那条因为共妻法案自杀的爆料，还有很多其他的新闻……虽然这些不是你们杨家人做的，但又有谁在乎呢？只要和共妻法案、和弄虚作假相关的事，都会和你们杨家挂钩。”

“随、春、生……”杨鑫钰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反复咀嚼，意味不明。

杨鑫钰痛苦地抬手捂住脸。

原来真的是随春生干的。

从随春生失忆醒来之后一切和平的假象都是他在自欺欺人。他从来没有原谅他，从来没接受现在的生活，他从头到尾都是EU的人，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如今随春生完成了他自己的卧底任务潇洒脱身，恐怕心里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纠结和负担。

只留自己一个人，失去omega，失去亲人，失去家族，失去一切，到头来还要纠结这一切到底该恨他爱他还是该自认倒霉——又或者是后悔，后悔一开始没能好好对待随春生，后悔自己是不是错失了那一个原本可以随春生和平相处的机会。

也许他不应该一厢情愿把爱情考量进他们二人的关系里——当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仇恨，阶级，理念，认知，乃至阵营上的种种鸿沟，他们真的还能抛开一切考虑爱情吗？

哪怕随春生不讨厌他，今天的事也会发生。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威廉姆斯多问了一句。虽然他已经从赵定乾那里知道了随春生是EU的人，现在的杨鑫钰估计没办法拿随春生怎么样。

“呵……他可是EU的人，跑都跑了，我能怎么样？”杨鑫钰冷笑一声，“以后没有我和他，只有帝国军人和叛徒……军人和叛国者，自然只有不死不休一个结局。”

“……”威廉姆斯看着杨鑫钰已经不太正常的表情，斟酌着开口，“杨家的事还没完。”

“还有什么隐情？”杨鑫钰整理了一下表情，实则内心还是一片乱麻。

狠话是放出去了，但他自问杨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和自己从军之初心中所希冀的“正义”相去甚远。

连他这个家主都不能完全接受的家族……

“你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

“我不应该这么问……我应该直接说，当年那场战斗本来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事有人可以布局，要杀陆荣广，最后却阴差阳错，害死你了你父母和蓝花楹。”

“……？”杨鑫钰的表情茫然了一瞬。

“是赵定乾。他原本想弄死陆荣广，谁知你爷爷为了替陆荣广破死局，献祭了你父母。杨家的落败早从你父母死后就该开始了，愣是被杨启明拿无辜的人命填了这么久，熬到今天才完蛋。”

杨鑫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赵定乾？还有他的份？

“原本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的……不过赵定乾有句话说得对，你们杨家还是有像你这样确实没沾过脏污的人在，得让你们死个明白——不过我不觉得你有多无辜。说到底还是因为你那么对你的omega，对方才会想弄死你的，换谁谁不生气？”

看杨鑫钰还没完全接受这巨大信息量的样子，威廉姆斯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寻仇先去找赵定乾和随春生，可别先来找我。我也只是和别人诚信交易而已。不过我觉得寻仇之前你最好先认清你自己——你杨家真的干净吗？既然不干净，既然是踩着别人上位的，那就不要怨有人来寻仇。用你们东大陆的话说——都是因果报应。”

“……我知道了。”杨鑫钰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杨家的存续既然是错误……杨家的倒台既然是报应……

那他作为最后的杨家人，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