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域中没有昼夜之分，随春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宙域中行进了多久。赤星先锋在指挥舰外陪着幽灵斥候一起行进，同时也是在虫族包围圈中开道——EU的确清理出了一条不会被虫族骚扰的航道，并用诱导装置把这条航道包围了起来，但基本的警戒和护卫还是有必要的；除了开道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和幽灵斥候作对比，看帝国的机甲性能怎么样。

独立的机甲几乎不会长时间在宙域里行军，基本都是在指挥舰内，到达指定地点后再弹射出发。长时间的行军一是消耗能源，二是增加机甲的消耗——宙域中散热媒介太少，只能依靠辐射散热，散热效率极低。如果机甲过热，轻则原地瘫痪不能动弹，重则直接原地爆炸波及友军。因此即便是正常的战役也需要轮换上场，让即将过热的机甲返航降温，才能再上战场。

幽灵斥候的前身毕竟是材料轻薄的侦查机型，散热比装备完善的机甲更好；加之侦查需要，不可能和其他机甲一样由指挥舰运输到指定坐标，因此也有一定的独立行军的能力。

然而经过这么久的行军，幽灵斥候也不可避免地开始升温，连带着驾驶舱都变得热了起来。随春生又看了几眼开道护卫的赤星先锋——他们似乎有另外的散热方法，分明看起来比幽灵斥候笨重得多，却一直没有过热的迹象。

“原来你是叛军啊……”周围没有虫族，蓝花楹幽幽地冒了出来。

“是，”随春生干脆地应了下来，反正蓝花楹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打算怎么办。如果我有办法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让别人那么为我担心了，”蓝花楹的语气有些低落，又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要……发动战争吗？”

随春生沉默了片刻：“这是必要的。你难道没遇到过只能用暴力解决的不公吗？”

“当然遇到过……”蓝花楹喃喃道，“我只是觉得……靠内部慢慢变革，是不是流的血会更少一点呢？”

“太温吞了。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敲打一个两个腐朽的人不能杜绝腐朽的蔓延，必须有人永远记得痛，永远有人约束蠢蠢欲动的人，才可以实现长久的和平。”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可发动战争，始终是擅自决定无辜的人的生死的决定。”

“如果连这点牺牲的觉悟都没有，我也不会加入叛军了，”随春生垂下眼眸，“我会尽我所能让牺牲的人更少。如果能达成我希望的结局，我自然会对因我而死的生命负责。”

“哪怕最后被判为战犯？”

“哪怕成为被人唾弃的战犯。”

蓝花楹不再说话。

“唔……帝国那台机子叫什么？是不是快炸成烟花了？”谷神星的指挥官连接上了随春生的通讯。

“机师已经快焖熟了，”随春生也学着对方混不吝的语气回话，“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一伙的。”

“哎呀……哈哈，没想到他们的机子这么不靠谱？”谷神星指挥官打了个哈哈，“那你别动了，我把你的机体回收进来。”

指挥舰和幽灵斥候开始对接，幽灵斥候顺利地被回收进指挥舰内。

“前辈，我走了，”随春生切断精神链接前，和蓝花楹又解释了一句，“希望你再好好思考一下，绝对的暴力的必要性。”

……

帝国主行星。

“你说什么？！我妹到底被谁带走了？！”杨宏钰双目猩红，死死揪住警卫员的衣领。

“这……杨司令，还有杨先生，我真的是收到了上级的调令才离开的……”被俞枫骗走的警卫员正在接受审讯——由杨鑫钰展开的并不正规的审讯。

杨鑫钰很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让杨宏钰放手，先打发走了犯错的警卫员。刚刚看完了杨二的尸检报告，确定了他真的死于自杀，正准备安排后事的关头，杨霜钰又被EU的人带走了。

随春生曾经在EU还未走到台前时就对杨霜钰透露过EU的存在，也有策反对方的意思，加上杨霜钰毕竟是基因评级和精神力等级都有A级的omega，EU能得到随春生的效忠自然不会是什么亡命之徒，应该不至于伤害omega——如果他们真的存了那种心思，俞枫还在给杨霜钰当管事的时候他就可以动手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多半是随春生觉得杨霜钰留在杨家弊大于利，才想办法把她带走的。

只是，就算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自由呢？

杨鑫钰不喜欢用“优质”这种形容货物的词来形容人，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血亲。但事实无可辩驳，杨霜钰就是世俗眼中的“优质”omega，对方带走她又不会让她死，很难说她到底会面临怎样的生活……以霜钰的气性，也许还不如死了。

但杨鑫钰心里又存了点侥幸——随春生能被安排来当卧底，也能被安排去上军校、进入军队，那杨霜钰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机会呢？

杨鑫钰还在心底权衡利弊，杨宏钰却是一点也冷静不了。杨宏钰转身就往屋外冲，杨鑫钰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霜钰！”杨宏钰双眼通红，声音沙哑。

“你怎么找？你知道他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吗？”杨鑫钰吼道。

杨宏钰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毫无头绪地去找只是徒劳。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等着！”杨宏钰咬着牙说道。

杨鑫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冷静想想。随春生自己就是omega，他难道会效忠肆意支配omega的组织吗？”

“他都被拿来嫁人了！这还不算被支配！”杨宏钰颤抖着蹲下身，双手抱住脑袋，“你不知道……哥，你不知道……你要是在omega协会工作，看看那些omega的状况，你就知道了……就随春生这样的都算好的了！以前霜钰还有家里当靠山，当然不担心以后匹配到的alpha是个混蛋……但现在不一样啊！家没了，带她走的还是叛军！”

杨宏钰说得也很有道理，杨鑫钰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随春生呢？霜钰被带走，一定是他从中作梗！”杨宏钰咬牙切齿道，“哥，这次你别拦着我！霜钰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没办法的，”杨鑫钰艰难开口，“随春生在虚日星系就被EU带走，现在根本找他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