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佳妮带着随春生回到办公室，把那些还没处理的情报调阅出来交给了随春生。

“你自己看吧，我先去做别的工作了。”阿佳妮说完，便带着一大摞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随春生坐在电脑前，开始翻阅起安瓦尔的绝笔信。

说是绝笔信，但其实并不是在安瓦尔执行这个必死的任务前才写下的。EU的大部分成员，尤其是卧底在帝国的成员，大多都提前写好了遗书，随春生失忆前也留下过一封，不过大概已经被杨鑫钰发现并处理掉了。

安瓦尔的这一封信内容并不多，也没有对他加入EU的理由和自己想要的未来进行长篇大论的描述——信中的大部分篇幅都被他用来描述自己在过去的生活中未曾诉之于口的心意，尤其是对随春生的。

难怪随春生总是在各个不经意的瞬间感觉到安瓦尔和银马华的相似——他们本就是军校的好友，安瓦尔则是被银马华策反加入EU的，和他关系匪浅，银马华那时独自一人在主行星卧底，身边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只有安瓦尔。

“其实一开始听银马华说自己的竹马的时候我觉得挺烦的……但又觉得没必要反驳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寄托，尤其是像他这样孤身一人背井离乡还要兼顾间谍工作的人，更需要一个锚定。如果一个飘忽不定的、随时会变化的人都能成为他的寄托，那我只能说他牛逼吧。”

“可他提起‘随春生’这个人时脸上的欣喜和放松做不得假。有时候真挺羡慕他神经这么大条……不过也不完全是他蠢得牛逼的原因吧……有些人就是天生特别有信念感，为了信念感什么都坚持得下去……”

“我没有这样全凭意志就能坚持下去的能力，但我觉得，提前给自己建立一个锚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这么想——直到我真的见到了银马华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不得不承认，他极尽自己微薄的词汇量堆砌出来的形象，还真是照着本人来的。”

“如果有一个人完全符合你的所有幻想，甚至坚韧到能够成为变革的洪流中不动如山的锚点，这样的安全感，怎么能让人不动心呢？”

……

“杨鑫钰……他怎么会……你确定？”

“非常确定。金满玉已经去捞人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绯穹和张月怜正在赶往接驳处。

“杨启明不是已经写了认罪书？我们布置的人手应该也已经把其他要害他的摘出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赶紧稳住自己的地位？到底哪来的时间开着机甲闲逛……”绯穹的脚步有些匆忙，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杨鑫钰没有按照预想中的那样安安稳稳夹起尾巴在东大陆军部当他的司令，而是冲进了虫族包围圈，误打误撞进入了EU布置的安全航道，往蓝星的方向来了！

“……是我的原因，”张月怜抿紧嘴唇，选择坦白，“随春生给了杨霜钰我们的通讯器，想让她加入我们。后来在他返航联系不上的时候杨霜钰给他发了消息，我这里有权限查看他们的对话，我就直接把带杨霜钰回来的任务交给了俞枫。杨鑫钰他……应该是追着杨霜钰来的……不过俞枫他们为了保险起见走了另一条航道，恐怕到得会比杨鑫钰更晚。”

“你……”绯穹难得感到无话可说。

“要不把他打包塞回去？”张月怜一看绯穹僵硬的神色就有些慌乱，想给自己找补。

“不行……已经被他发现我们的航道，重新布置的成本太高，比让其他人当东大陆军区司令的成本还高，不可能再让他回帝国……”绯穹揉了揉鼻梁，“只能当我们替杨家扫尾的任务失败了……”

“那……要把杨鑫钰留下来？”张月怜试探着问。

“只能这样了……”绯穹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去等满玉把他捞回来吧，我就不过去了……到时候直接把他带到教育区那边去找我。我得先去和春生通一下气，他之前在杨鑫钰手底下的生活毕竟不太愉快。”

“好。”张月怜点点头，和绯穹在这里分开。

来到EU域外基地的人不乏本就拖家带口的和来了之后才结婚生子的，所以这个域外基地也有小孩在，EU也为这些懵懂的小孩建立了一个基本的教育系统。

EU的情况毕竟和帝国不同。帝国的人口庞大，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只有最具普适性也最僵硬的应试教育，才能尽力弥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至于因为每个家庭投入的教育成本不同而导致阶级彻底僵化。

EU的情况则完全相反——因为小孩的数量不算多，正经的师资就更是匮乏，兼具效率、公平和普适性的应试教育在EU反而难以运作，因此EU的教育系统更偏向特化——即摸索出学生最擅长的领域，然后直接把学生扔去在实践中学习。这样虽然最大程度发挥了学生的优势，但却也无形中框定了一个人的未来，让学生没有试错和另寻其他道路的自由。

至于最基础的看书识字生活常识等等——大多依靠帝国的卧底们偷传回来的网课资料和并不专业的大人们的教导。

集中在教育区里上课的大多数是还没有确定进修方向的幼童。很长一段时间里，绯穹都在为这些孩子的未来感到担忧。教育的事业就是未来的事业。EU的教育条件堪称破烂，绯穹很担心自己建立的这个片面的教育系统无法为这些孩子的未来负责。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将要解决了。

绯穹没时间再赶去航天基地，只能给随春生发去通讯。随春生那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打了好几个通讯都没有接通，阿佳妮也和随春生不在一处，绯穹只能暂时放弃先和随春生通气的想法。

暂时不让他们见面就好了……绯穹只能这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