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佳妮和几名技术员很快跟随着哨探一队来到了巢穴内，哨探二队离开了巢穴，到外面去站岗。

时间紧迫，虫后的覆写和巢穴的探索将同时进行。阿佳妮再次和随春生确定了启动万物基因律法覆写程序的方法，便分头行动。两人跟着阿佳妮和其他技术员到地下去收集人造巢穴的信息，剩下三人在地面上掩护随春生进行覆写。

随春生平复了一下呼吸，集中精神力，穿透了伪装成山岩的虫后巢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蠕动的白色肉壁——那是虫后的腹腔。腹腔几乎被内里的卵撑到透明，紧紧贴着伪装成山岩的墙壁，将内里的空间填满，只在虫后蠕动腹腔产卵的同时露出点缝隙。

虫后的上半身形似白蚁，趴伏在地面上，头部连接着几个导管，看起来似乎正是和随春生先前在地下看见的管道相连。

只是这几个管道看起来是非常精细的设备，以虫族的体型和智慧，不应该能连接得上才对。而且距离启航前时代的大撤离已经过去了几千上万年，虫后寿命哪怕能和人类比肩，肯定也已经更换过无数代。就算初代虫后和这些奇怪管道的连接是奇美拉人为调试过的，后面的虫后又怎么连接？

难道帝国里还有奇美拉的人，为虫族的延续坚持了成千上万年？

还是说……虫族里其实有拥有智慧、甚至懂得如何维护人造巢穴的个体？

想到这个可能性，随春生不禁打了个寒战。

帝国有内鬼都还好解决，大不了和帝国好好谈判，相信帝国也很想解决虫族。可如果虫族已经进化到拥有智慧，甚至能使用这种复杂的工具，那就必须尽快加速覆写虫族基因律法的动作。

随春生不再去设想那些糟糕的情景，闭上眼沉下心来开始启动万物的覆写程序，将目标锁定了虫后。

精神力和覆写程序在眼前的黑暗中构建起一个新的世界，属于虫后的基因序列在随春生眼前排列开来，跟随着他的精神力动作。

随春生已经牢牢记住了属于基因律法的序列长成什么样子。精神力扫过，锁定了那一排基因律法，随春生集中精神，试图用精神力扭曲基因序列的性状。

阻止人类无序扩张、阻止人类自相残杀。

在此基础上，再加一条——

不再繁衍。

直接攻击虫后的话，虫后散发出的信息素浓度将会远远超过诱导装置能模拟的极限，届时诱导装置失效，所有感知到信息素的虫族都会赶来保护虫后，试图击杀虫后的生物将会被狂暴的虫族绞杀。

直接杀掉虫后就是在自杀，还有可能引起虫族的剧烈反抗，覆写基因律法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万物周身的绿色描边光芒更盛，人造太阳运作时造成的呼吸一样的起伏也更加明显、更加悠长。属于随春生的精神力弥漫在了整个巢穴内，伴随着虫后的基因律法被覆写，巢穴就像失去了生机一样，那些郁郁葱葱的植被、环绕流动的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一直稳定运行的光照和重力系统也开始出现故障，刚刚被阿佳妮恢复运作的检测塔台的显示屏也暗了下去。

光照系统闪了几闪，随后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是虫后出了什么事吗？”阿佳妮从检测塔台的地下室里爬起来，马上连接上通讯。

“我已经完成了虫后基因律法的覆写，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后果……”随春生对刚才看见的瞬间衰败的生机还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不止光照和重力，整个生态系统，都是依靠虫后在供养？

“只是完成了覆写？你确定你没把虫后怎么样？”阿佳妮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确定。虫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随春生用精神力确定了虫后的情况。

“好吧……这才一个小时都不到……现在就撤退，免得等会儿又发生什么意外！”

几人收拾好了设备，马上离开了已经衰败的虫后巢穴。

指挥舰没有马上返航，而是选在了一个能观测到虫后巢穴的安全范围停了下来，试图再观察一下巢穴有没有什么变化。

“覆写了虫后的基因律法后，整个人造巢穴就失去了供能……那个奇美拉不会真的把生物当成能源来用吧？”阿佳妮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显然对虫后巢穴的真相非常好奇。

“把生物当成能源……”随春生抿紧嘴唇。

尽管他并不觉得人的伦理观念适用于虫族，但这个想法本身已经很疯狂——今天能用人人得而诛之的虫族当做能源，以后是不是就会把人当做能源的一种？

无论对象是什么生物，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应该被付诸实践。

“还有那个巢穴的外壁，也该想办法扣一块下来的……什么样的材料能维持几万年都不变形啊！大撤退之前到底销毁了多少好东西？！为什么我没能早生几万年？！怎么就光给我留些歪瓜裂枣乌烟瘴气的技术！老祖宗你们糊涂啊！！”一想到那个科技爆发的时代已经远去，连往日的荣光都被他们自行销毁，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里，阿佳妮就觉得心在滴血，蹲下身把自己藏在角落里失魂落魄。

“……我会重新制定作战计划，争取下一个巢穴给你们腾出更多的探索时间。”金满玉看不下去，走到角落拍了拍阿佳妮的肩膀。

“对了，”随春生回过神来，把自己的另一个发现说了出来，“虫后巢穴里有连接虫后和地下供能系统的管道，那些设备看起来很精密，应该需要经常维护，以虫族的智慧……应该维护不来这么复杂的设备才对。”

“怎么会……？”金满玉又被冲击到了世界观。

“我觉得，要么现在仍然有奇美拉的人在维护这些巢穴，要么虫族已经进化出了从来没有被我们发现过的智慧分支。”随春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阿佳妮听完随春生的推测，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张月怜和魏青燕汇报过，你在危月星系第一次听到虫族说话后陷入昏迷，期间吐露了一些你自己都不记得了的信息，其中就有一个坐标。那个坐标一定和所有虫族都密切相关。”

昴日星系，第八行星，第四拉格朗日点。

“……张月怜和我说过，不过那个坐标在帝国境内，还是帝国腹地的星系，恐怕没那么容易去探查，”随春生托着下巴思考起来，“而且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被帝国发现，那说明奇美拉在那里布置的防卫比这些虫后巢穴还要更严密。”

“总不能放着线索不管……回去让绯穹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