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丹道上的新旧流派之说由来已久，但我怎么一个旧派炼丹师都没看见过，连协会里都没有！”

彼时林玉堂正挑选着炼丹的灵草，头也不回地慢悠悠道：“没看见过就对了，协会里面的那些旧派炼丹师，早就被你们新派的人给排挤走了。”

“排挤？”仇灵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林玉堂：“那是以法咒、阵法雕刻丹纹这个手法刚被提出的时候，炼丹师协会当中有很多人都学了这一手法，也的的确确做出了成绩来。”

“这些在炼丹过程中用灵力特意雕刻的丹纹，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炼丹师自身的短板，将下品丹升为中品丹，中品丹升为上品丹，这手法在丹道上的表现如此出彩，自然大受追捧。”

“但还有一部分尝试了这种炼丹手法的人，他们却发现炼制出来的丹药，并不如他们用常规炼丹手法炼制出来的效果好，且因为刻意雕刻丹纹浪费了精力，损耗了药性，毫无疑问，这部分炼丹师本身就是没有短板的天才人物，这样的手法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累赘，他们完全更适合去追寻最纯粹的丹道。”

“后面你也能够想到了，前者形成了新派炼丹师的群体，后者便是旧派炼丹师，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才啊，新派的势力自然要远远超过旧派，旧派炼丹师在协会当中，自然也处处受到排挤。”

“丹纹一说赋予了他们与真正的天才并肩的能力，但到了这时候，他们却并不是心怀感激，继续深造，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曾经比自己优秀的那些人。”

“旧派炼丹师一个接一个地出走，后来的炼丹师协会，就彻底成为了新派炼丹师的盘踞地，乃至现在任何一个新入道的炼丹师，被传授的都是新派的手法，旧派被遗忘，那条最纯粹的丹道无人再走，也是早晚的事了……”

说到这里，林玉堂感觉无比惋惜，原本他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仇灵会有所感悟。

不料她却指着自己说：“师尊，我也是个天才，那我炼制出来的无丹纹丹药会不会也很厉害啊？”

林玉堂沉默了好半晌。

“……你的才华在平衡之道上面，能够将丹纹与丹药本身调配得如此和谐，不必刻意去改变自己的手法。”

闻言，仇灵又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揣着两手：“这么说的话，还不是我们丹纹一道更厉害些！”

林玉堂：“……”

再说，再说你就去扛鼎！

回到现在，仇灵还在瞄着文会长的脸色。

“那个……抛开新旧两派不说，考核只不过是考验炼丹师真正的水平……”

她刚刚才说到一半，便被文极给打断了。

“规矩就是规矩，旧派炼丹师没有进入协会的资格。”

仇灵又道：“文叔叔，她是我带进来的，您就让她……”

“我不管她是谁带来的人，这个先例，不会为任何人开，”文极扫了她一眼：“灵儿，有些人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你没必要为她说情，况且，她还未必会领你的情。”

仇灵烦得很：“是是是对对对，旧派炼丹师不能进协会的大门，旧派炼丹师写的论文可以进。”

她都不想说，宋离发的那些炼丹术，新丹方现在都还在协会的大厅里面挂着，供人探讨研究。

文极眉头一皱，因为羞恼，看向仇灵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愤怒：“回你自己丹房去，这里没你插嘴的份！”

仇灵立马扭身，气冲冲地回自己丹房了。

“文会长，我也告辞了。”

宋离看着仇灵离开的身影缓缓开口，她倒是不意外自己免费分享的论文会被炼丹师协会的人拿来研究，不过想来今天之后就不会了，据她了解，这地方的排外性还是很严重的。

文极冷冷注视着宋离的背影离开。

……

毁掉一个天才，只需要很简单的一步，造谣。

自宋离承认自己属于旧派炼丹师后，关于她的谣言就开始漫天飞了。

谣言是从京师开始传播的，而宋离也留了个心眼，那天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暂且住了下来。

此刻她就戴着面具在京师最大的书行中看书，对面坐着喝茶水的便是书行老板，俞若仙。

这是一位知性优雅的女修，着一袭矜贵的紫衣，修为比宋离高，所以看不穿，年纪也不知比宋离大多少，但与宋离很合得来，毕竟她也是一位修炼成功了大记忆术的人。

且还是为数不多知道茴香蘸白糖就是宋离的人。

另一旁坐着的，是她收养的孤女，也是她悉心教导的徒儿，如今已经看书看到睡过去了。

此刻俞若仙正往自己的茶里加着牛乳，书行内其他人悄悄议论的声音陆续传过来。

“据说这个宋离炼制的丹药只卖给散修，是因为散修没有背景，没有势力，就算吃她的丹药死了，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

“她炼制的丹药还能吃死人？！”

“那当然了，你们都不知道，她卖的丹药里面全是丹毒，都已经吃死不少人了！一直都是散盟的高层死命给她捂着的！你别看她一副小白兔般没有心机的模样，其实心眼坏得很呢！”

“虽然但是……我看过宋离在古遗迹中的表现，她一看就是很有心机的那种啊！小白兔是哪里来的？”

听到这，俞若仙“噗嗤”笑了一声。

“总之，她没有炼丹师协会发放的证明，就是因为她炼制的丹药人根本不能吃，吃了可是会死的！”

“这么恐怖……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说的！”

“听说……听谁说的？”

“隔壁街的王二狗说的啊。”

“王二狗……他也不混丹修的圈子啊，他怎么知道宋离的丹药吃了会死人的？”

“不知道……可能他也是听说的吧。”

“……兄弟，一直是道听途说，拿不出证据的吗？”

俞若仙轻笑了声，开口道：“京师的百姓基本上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没凭没据的谣言在这地方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若是出了京师，可就不一定了。”

“那就让这些谣言出不了京师。”宋离的目光仍旧放在书上。

“你看的什么书，这么入神？”俞若仙问道。

宋离抬起书封来给她看：“新修订的大乾律，我看看造谣判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