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终于认清了宋离和那个伪人的不同，多日以来的委屈积攒在这一刻爆发，她放声大哭起来。

宋离只是安静地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待庄梦蝶哭得累了，她这才看向了屋中那些被遮起来的镜子。

她又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这些天来的坦然不过是假装出来的罢了。

“早日修炼到金丹期，脸上的伤便可以治好，你若没地方去的话，便来风筝郡吧。”宋离道。

庄梦蝶擦着脸上的泪痕：“可我……只是个五灵根，对我来说，筑基都很困难，金丹期更是不敢想……”

五灵根的天赋，恐怕穷极一生都与结丹无缘。

“若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的话，我便不会告诉你这伤还有机会痊愈了，只要你求道的心足够坚定，一切都是可以发生的，再者，就这样蹉跎一生，这真的是她想看到的吗？”

宋离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这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的。

假装着母亲还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按照她希望自己的标准来。

渐渐的，她便沉浸到了这样的生活当中，又有了一群难以割舍的同伴，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方才发现，原来她的标准，一直都是希望自己生活得幸福快乐。

在宋离突然发觉的那一刻，黄泉相隔的两个人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

宋离终于相信，她真的还在，她从未离开。

庄梦蝶想了很久，她最终决定迈出那一步，前往了风筝郡。

失去亲人的阴影，她一直都无法摆脱，但那天宋离突然告诉她，这并非阴影，也无须摆脱。

我们只是背负了更多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假如有一天你回到了过去……”

江道尘喃喃着，他的桌子上只有很简单的两样东西，史书和糖盒。

“忙来忙去，却发现你根本改变不了一个注定的结局。”

“曾经无关紧要的人名，会对着你笑，和你打闹，然后凄凉地死在你的面前。”

“好不真实啊，甚至有一刻，我觉得他们全都是设计好的幻影……”

宋离的目光放在他桌角的糖盒上。

“可对你来说，那些发生了的，都是真实的。”

江道尘仿佛突然泄气了一般，趴在桌上，头深深埋进了书里。

宋离未再过多打扰，江道尘已将他的故事讲完，再次进入记忆宫殿的时候，宫殿的书架上多了一册手札。

《雪国的消亡》。

宋离翻开那册手札，目光在“丹若将军”和“斩首枪法”上面停留了许久。

她有些迟疑。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接受这段记忆对她来说，会是残忍还是仁慈？

萧云寒还没有醒，宋离过来看望的时候，只见到他那张脸又被面具给盖住了。

当然，萧云寒自己是没可能在昏迷中还摸出一张面具来的，于是宋离很自然的便看向了一旁的陆衍。

“你干的？”

“嗯，”陆衍郑重地点点头：“他长得太好看了，我怕有坏心眼的人盯上他！”

“确定不是因为你看了会嫉妒？”

陆衍感到痛心：“难道你看了就不会嫉妒吗？”

宋离沉思片刻。

萧云寒的确长了一张让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脸，如果他愿意靠脸吃饭的话，生活应该会顺很多吧。

在萧云寒醒来之前，他们暂时不会离开极北冰境，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更加关注这里的伪人事件。

花朝所在的研究室是月寒仙宫中条件最优的一处，宋离和陆衍前往的时候，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抢经费大战，花朝带着他们绕过交战的人群，来到自己的工作台前。

“银鱼伪人的问题已经困扰我们很久了，甚至月寒仙宫最初建立起来就是为了寻找到可以彻底解决这些伪人的方法。”

“但是很快，仙宫的前辈们便发现了这种伪人进化的过程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每过一千年就会完全变个模样，所以即便我们有足够的银鱼样本，依然无法找出它们当中的共通点来，这也就导致我们一直都找不到正确识别伪人的办法。”

“从前的月寒仙宫将这一点归结于这种银鱼本身的独特性，直到现在，雪国的历史被揭开，那伙藏在地底的伪人组织出现，我们才发觉并非是这银鱼样本自身的多变。”

“而是一直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些银鱼的改变，目的就是为了蒙蔽月寒仙宫，让我们无法分辨真伪。”

“直至宋道友你将那些银鱼样本送来，我们仔细研究后发现，你送来的这些银鱼才是构建成伪人的这些鱼类的最初形态，也是最古老的形态，有了这些样本之后，我们立即投入了研究，寻找分辨伪人的方法。”

说到这里，宋离问道：“那现在研究出来了吗？”

花朝无奈地笑了笑：“原本以为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也终于从最古老的样本当中提取出了所有银鱼之间的共通点，结果却卡在了培养拥有分辨能力的异兽上。”

“我们已经选取了上千种妖兽，但它们都无法承受住这种能力，陆续死亡了。”

“我们的研究，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

泗水郡，黑市。

一个男人被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神秘人堵到了狭窄的巷子尽头。

男人脸上是一副害怕的表情，但又有些僵硬。

“什么人，你是吗，我怕？”

斗笠下传来一道俏皮的声音：“美味的鱼香喵，用你给我大哥做见面礼喵！”

男人艰难地处理着这句话中的信息：“好的，喵。”

“喵——！”

刹那间神秘人便猛扑上来，斗篷之下闪出几道寒光照着男人的头顶划去，只眨眼间，眼前的男人就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活蹦乱跳的银鱼。

神秘人的斗篷动了两下，下一刻便从斗篷下面扑出了两只野猫来，它们兴奋地冲到那堆银鱼前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喵喵叫着。

“丧彪还是你厉害，一眼就能够看穿小鱼的伪装！”

“是啊是啊，每跟你出来打猎都不用饿肚子！”

已经变矮了的斗篷下，再次钻出一只猫爪子，往上撑了撑那盖住了它整张脸的斗笠。

“你们吃少点喵，这些是要给我大哥做见面礼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