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贺光带着一丝不甘的声音响起："若非遭遇阳都仙宗的那场炼器炉火灾，若非误打误撞卷入那次灵石交易风波，曹州秘境怎会有他的立足之地？父亲，您不必为此多虑。"

"商战之中，机遇亦是修为的一种体现。"贺远深意浓浓地道："孩儿啊，并非父惧怕他，而是要你明白，在这修真商界中，智慧与谨慎并重，言行举止皆需遵循天道法则，尤其是在应对靳舟望这样的修士之时。"

"今日你泄露了关于炼制法宝工坊的消息于他，明日他自会设法对我们施加压力。"

贺光撇嘴轻哼一声，点燃一支灵烟，语气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信他这个昔日贩卖灵参肠子的家伙能够翻起什么大的波澜，更何况他只知道我们正在筹备接手玉辉仙丹坊，至于我们要炼制何种宝丹，他是一无所知，你就别替我操这份闲心了。"

"恰恰相反，我更担心你会将我们的丹方泄密出去。"贺远微微松了一口气。

贺光挑了挑眉，反问："难道我还蠢到连自家宝丹秘方都说出去不成？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真的能成功炼制出这种无灵根修士也可服用的丹药吗？而且这个计划真的可行么？"

"在炼丹业界，仿制是迅速超越他人之捷径。"贺远眼中闪烁着自信之光："我已经从南岭仙域请来了两位顶尖炼丹大师，不出两日便会降临曹州，他们必能揭开这无灵根修士可用的灵参肠子秘诀。"

"父亲，这般奇思妙想也能出自您的脑中？"贺光惊讶不已。

贺远瞪了贺光一眼，未置可否，一旁的梁芳却含笑插言道："你啊，得多向你父亲学学，家族的这片丹鼎基业早晚得靠你来扛起。"

此刻，靳舟望正骑着飞剑悬浮半空，他的双眸时而清明如镜，时而又深邃如海，仿佛包容了亿万星河，令人难以揣摩其内心所想。

对于贺远的意图，靳舟望其实早已洞悉，两个字：盗丹。在炼丹行业中，除了一些具有特殊护符保护的独家秘方外，并不存在所谓的丹方版权概念，因此，大派弟子们常常采用盗丹手段打压小门小派，尤其是那些底蕴深厚、财力雄壮的大派，成功的盗丹案例更是数不胜数。不论是当下的十九寒洲纪元，还是三百年后的未来，这一现象始终未能得到根本扭转。

于是乎，要想在这般环境下立足，就必须不断创新，不断突破自我。

靳舟望怎能不知晓这些道理？就算贺光并未冲动地透露内情，他也料定对方必定会对自家研发的无灵根修士专用灵参肠子配方出手，这一点在他着手开发此款灵丹之初便已有所预见，只是未曾想到此次对手竟会是贺光而已。

"常海，已经到了。"耳边传来常海的声音，靳舟望飘然落地，却因长时间悬空而双腿略感麻木，险些站立不稳。

"哎哟，腿都麻了。"靳舟望脸上挤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活像一根拧麻花："快去把江师兄叫出来。"

片刻之后，江大胖应常海之召匆匆赶来，见到靳舟望倚墙支撑身体，忙关切地问道："文师弟，你怎么了？"

这段时间以来，江大胖得益于靳舟望的帮助，收益颇丰，因而对他感激不尽，一口一个文师弟地称呼。

"无妨，你过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靳舟望将江大胖唤至身边，接着问道："如今曹州秘境内，尚未有其他炼制仙禽精华的工坊出现吧？"

"尚未出现，但是看我商肆灵丹的热销，必定会引人觊觎，我猜想不久后必然有同道中人涉足此领域。" 江大胖子推断道。

"明白了，你且听我说。" 靳舟望微一点头，悄然向江大胖子传授了几句秘语。

"这样做真的可行么？" 江大胖子拧紧了眉头。

"安心，别忘了你提供的那些炼制灵丹的独特材料，那是仙宫密宝，凡尘之中无人能得。" 靳舟望狡黠地一笑："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江大胖子一听，顿时茅塞顿开，回应道："原来如此，文哥你尽管放心，此事交给在下处理便是。"

"那就这么定了。" 靳舟望说完，便示意常海一同离去。途中，常海疑惑地问："文哥，你是不是告诉他，若是贺家前来求购灵丹之法，便让他们自行退散？"

"自行退散？就算我行事狡诈，也不会做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 靳舟望神秘一笑，转移话题："先找个酒楼饱餐一顿，然后再沐浴净身，晚上去坊市的醉仙楼畅饮一番如何？"

"去醉仙楼？" 常海一时愕然。

"难道你不想品尝几杯坊间的佳酿吗？" 靳舟望反问道。

"喝，当然是要喝的，文哥你请客，在下怎敢不赏脸。" 常海咬牙切齿地说。

靳舟望察觉到，一路上常海虽谈笑风生，但从其颤抖的声音中，明显能看出他心有郁结。

作为兄弟，靳舟望能做的唯有寻一处场所，陪伴常海一醉方休。

入夜，曹州黄河道，独此一家的醉仙楼内汇聚了不少年轻才俊。他们围绕着一方圆形酒桌，常海与靳舟望各开了十壶仙酿，此刻的醉仙楼与三十年后的截然不同，那时五光十色的外域酒品并未盛行，坊间的主流仍是仙酿。

"文哥，多谢你。" 常海说着，直接拿起酒壶仰颈豪饮，靳舟望亦是当仁不让，一壶接一壶地痛饮而下。

两人自始至终并未过多交谈，仿佛也没有什么话可讲。常海并未提及张丽，眼中却始终泛着泪花，流露出脆弱、无助与哀伤的情绪。这一切，都被靳舟望一一感知并深深体谅。他静静地注视着常海的眼睛，一口又一口地品尝着手中的仙酿。

所谓兄弟之情，或许就是这样吧。

时间流转，不知何时何刻，两人已不知道饮下了多少壶仙酿。常海已然醉倒在桌上，而靳舟望去则觉头脑昏沉，尽管如此，他的意识依然保持着清醒。

"看来还是应该去清空一下。" 靳舟望摇摇晃晃起身走向漱洗室，呕吐过后舒服了许多。待他返回座位时，却发现远处吧台边围着一群青年弟子，其中一个女子被众人围住。

那女子打扮入时，秀发如波浪般卷曲，身披一件极其罕见的女式仙兽皮裘，足蹬一双高跟仙履。

"姑娘，陪我们几位师兄喝一杯如何？" 年轻弟子嬉皮笑脸地道，还不忘伸出手去拨弄女孩的秀发。

"滚开。" 女子冷声回应。

"嘿，有意思，够辣！" 年轻弟子愈发兴奋，竟直接伸手欲抚摸女子脸颊。就在此刻，女子手中的仙酿刹那间化作一道激流，直扑那青年弟子而去。

"让你滚开没听见吗？" 女子语气冰冷，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