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尉又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让我恨透了肖读盛然后为修长百所用？在这之前，我究竟为谁所用难道不是仅凭肖读盛的一句话？我不需要恨透他，也可以听他的话为修长百所用。为了他我可以摒弃所有的诚意和善良，他不知道吗？

还是说是我不知道呢？

为什么事情变得这般复杂，这期间到底还有什么？

那么，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还可以回到从前吗？或者我是不是应该干脆以死谢罪，并完全背弃那些目前似乎依附我而生的白域羌人？

人生的复杂在于未知的事和寻求答案的心...

“宋青，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换取舅舅的性命...”

是啊，在此之前，我也可以做任何事情去救他，可是他真的好狠心，生生的将尖刀刺进我的心脏，而刺我最疼的还是他那嫌恶和充满恨意的眼神，我即便喜他，又怎么能受得了他如此的仇恨。

这次答应林尉来，也只想着救他醒来后迅速离开，我亦不想与他多见，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是不该。

林尉的伤痛赤裸的暴露在我面前，我理解，也难过。

因为我的双手逐渐感觉不到他的心跳，我开始完全不顾及自己是否可能导致他适得其反的留下后遗症，稳稳心神再次加重双手的力量，集中发力...我不信他就这样死掉，我不信人人都在争夺利用的白无牙就这点本事，我也不信如果我用尽全力还是救回不了他！

突然，双掌前端的力量终于冲破阻隔迅速进入肖读盛体内，以一种天无绝人之路的气势，只顷刻间，肖读盛的胸膛开始再次起伏。与此同时，一种极强烈的刺痛感遍布我的全身。

我终于放下心来，顾不上自己，持续输入，林尉也不再哭泣多言。

精气如此的快速注入，成效很显着，十分钟后肖读盛的脸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

可能是因为能量的快速输出，以及是救了命悬一线的人的缘故，我体内的精气丧失的很快，因为心绪受到影响，我只能减缓输注的速度。

肖读盛与其他羌人不同，许是因为我体内有他一魂的原因，冲破阻力后我的精气几乎不是我主动输注，有一部分我深觉是被他主动吸取到自己体内，可能就因为如此，我才有些微微的力不从心。

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我能救活肖读盛，有问题的是林尉，他没有变得成熟，也没有勇敢，在我告诉他肖读盛可能无法活下去的时候，气血攻心哇的一口血喷在地上，所以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先将他救起...

我知他因为救人心切，可是这样一来我除了要救活肖读盛还得再倾注精力到林尉身上，简直叫人头疼。

肖读盛还沉睡着，但是生命体征已经如常，只需再静养恢复一下就没什么问题。

坐在窗边的独立椅子上，我突然想起千言的叮嘱，他不同意我冒着生命危险救别人...可肖读盛和林尉不是别人...

我回头再看一眼肖读盛，浓密的睫毛铺在下眼皮上，青色的胡茬让整张脸棱角分明。

最先喜欢他时应该是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吧，后来还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不论真也好假也罢，他因我而受的伤就实实在在的摆在我面前过，任哪个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了，他恨我，我怨他，回不去了。

再看一眼他的房间，三个月前，白域刚刚攻打过这里，山城变得残破不堪，此时房间里简单的摆放着桌椅，有点寒酸，虽然他不注重这些，可心中又满是心酸。

屋门外的青草潺溪不见踪影，微风习习，凄凄凉凉。

我该离开了...大步走出房间，就当从来没来过。

然后一团肉球撞进我怀里，一阵哼哼唧唧。

是颜如玉！

我以为它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幸事啊！

我奋力揉搓起颜如玉的小胖脸，怪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一直不去找我，害我以为他早就找阎王爷去了。

颜如玉在我怀中哼唧个没完，我加点力气抱紧他，这是世上除了我的父母以外，目前唯一一个不会恨我的哺乳类动物了。

这样说虽然夸张，可是见到他我真的很开心。

一人一猪互诉着衷肠，终于结束后，颜如玉飞到半空示意我跟着他走。我们的默契早在之前就有，所以为解好奇之心，我跟着他穿过厅房穿过长廊穿过西苑到达那间我住过一年多的庭院。

原来，他是想叫我来这里。

只是眼前的景象叫我惊异，庭院里青青鲜草，树枝袅袅婷婷，流动的溪水悠闲的摇摆，像极了温婉的青衣少女。

这里与其他院子大相径庭，居然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转头想询问颜如玉原因，可还不及我开口，他嘶的飞到庭院最中间的草地上欢快的打着小滚，我站在院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谁住在这里？我若冒失进去定会打扰到正居住在这里的人吧...

我轻声唤几声颜如玉，告诉他我要离开了。实际上，一方面我确实不想打扰到他人。另一方面，不论是谁从这间房屋走出来，我都不可能高兴，毕竟在我的内心里，这是我的房间。

就像曾经遗失的洋娃娃，即便她已经不再属于我，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拥着她嬉笑。

不过，颜如玉仍厚颜无耻的瘫躺在青草上，毛茸茸的青草可爱又温暖，那时，我亦是喜欢躺在上面的。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自觉又冷哼出声，眼下这一切又与我何干呢？

趁着肖读盛还没醒，也没被其他羌人发现，我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颜如玉，我要走了，有机会再见，要是这辈子再没机会见了，那就下辈子见...”

话还在口中，忽的一阵急速的凉意逼近右后背，我一个箭步移到旁边迅速转身。

只见揽香西举着长刀又向我刺来，因为手无寸铁，我来不及发力阻止，只能再次向后退去躲开揽香西的长刀。

可长刀像暴风般席卷过来，我本能的一次又一次躲闪。

也就在数次躲避间，我已经能腾出气息试图用精气震慑揽香西。叫我犹豫到底出不出手的是揽香西曾救过我，为了阻止她继续挥刀刺我，我不知她能顶得住多少我爆发出的能量，十几个来回后我还是没有出手。

没想到颜如玉率先无法再看下去，便发出刺耳的猪叫声挡在我与揽香西中间。揽香来不及收回刀力，眼看就要刺伤颜如玉，我只能握紧拳头迅速蓄力再举起，打开手掌将所蓄之气挥出去，揽香西重重的摔在地上，颜如玉飞进我怀中。

“白无牙！你怎么还没死？我杀了你！”

揽香西爬起身，手握长刀再次挥过来。为避免她伤到颜如玉，我眉眼一冷，蓄起比刚才强五倍的精力挥过去，揽香跌坐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手中的长刀也被震到远处。

我是不想伤她，可自保还是必要的。我希望她不要给自己创造麻烦，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轻易尝试攻击现在的我。

除非她本就抱着必死的心。

“咳咳咳...”的声音连续入耳，瘫在地上的揽香西嘴角挂着血丝，缓了缓心神后又看向我。

“要是婚宴上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到你是白无牙，我绝对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同为黑域的羌人，她对我的仇恨就像其他因我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羌人一样多，我瞬间无比心塞，原来被所有人恨着是这番感受.

只知道肖读盛恨我时，我心痛不已，现在恨我的人多了，我烦闷不堪又无可奈何。

“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是故意的，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我不能被原谅，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说的话出自真心，在看望过父母后我又一次意识到这一世的我才刚刚开始活，我有亲人，有牵挂，坚决不能独自离开。

所以我也的确做不到拔剑自刎了却别人的心愿，我能做的就是远离他们的世界，至于今后他们又是何尝恨我，我不能顾及所有。

若哪世我孑然一身，没有在意的人和事了，定要试试主动寻死赔罪的那种方式。

“你说的好轻松！只要你不死，我们黑域的羌人就永远不能舒心的活下去！”揽香西咬牙切齿，将仇恨化成尖锐的语气。“此刻你若是不杀我，他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是肖黎声告诉你我是白无牙吗？你们都等着要杀我....”心中怅然。

“你无需知道是谁告诉我，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你只需知道想要你死的人不止我一个，想要你碎尸万段也不甘心的羌人不止我一个！”

她说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好了，别说了，你说的越多我越觉得我应该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以绝后患。如果你实在想死，我可以成全，但你大仇未报，我建议你不要浪费过多的力气用在言语攻击我上，毕竟语言有时苍白无力，暴力反而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揽香西没想到我会说这些，愣了一下。

有时候劝慰的话反着说，反而会得到心中所想，此刻就是。

揽香西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移出庭院，她的伤不会致命，她也将我的话听进心里，她想绝地反击，她想伺机再动，我没有管她，任其心思深重的离开。

揽香西走后，我也抱起颜如玉快速离开，不再管地上变黄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