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陶陶这一路走来，说她漂亮的有之，说她演戏有天赋的有之，但就是没有人说她努力。

她工作起来的时候确实很敬业，但没有一个人说她努力。

有一些角色上的火花要看她的状态，导演看着镜头沉思，蒋陶陶是达到了他的要求，但是，总感觉又太轻松了。

从程风、任真到刘强，他们都在媒体采访时夸她是一个认真敬业的演员，说她天赋很好。

却没有一个人夸她努力。

特别是跟王煜泽一对比，那差距就明显了。

王煜泽对自己的镜头非常执拗，他会看回放，会反复琢磨自己的台词和形体，也会跟导演讨论这个镜头逻辑。

王煜泽可以反复训练一个表情，每次表情都可以再递进一层。

蒋陶陶则是一直在变幻，NG一次，她的表演就会换一种形态。如果不是导演经验够丰富，就蒋陶陶这样的得让他们烦死。

但这部谍战剧，蒋陶陶确实不一样了。

她看回放的时候会思索，会尝试多种表演风格。

改台词这样的事情，她已经被导演戏称“编外编剧”了。

“陈老师，谷导，刚刚陈老师那个仪态简直绝了，但是配上我写的这段台词有点弱了。

要不我们再改回原台词试试。”

谷子在一旁边看着监视器回放，一边对蒋陶陶说：“陈老师的演技没有问题，但原台词陈老师说起来不够流畅，还不如你这版好。”

“可是我就觉得别扭，感觉就是台词出了问题。陈老师，你觉得呢？”

“台词表达出来的时候没有涩感，一会儿我语速再放慢一点怎么样？”

蒋陶陶摇摇头。

就瞪着剧本中的台词，一直琢磨。

到了晚上王煜泽已经在旁边呼呼大睡了，她还在戴着耳机看陈老师过往的角色剪辑。

半夜王煜泽习惯性地搂怀里的人，却摸了个空。

原来蒋陶陶在床上坐的腰酸，就把电脑搬到了客厅，直接投到了大屏幕上看。

“还在看？”王煜泽揉着眼睛走过去把蒋陶陶抱怀里，眼睛还有些睁不开。“我觉得你这版台词已经很好了，陈老师演技也很绝，我觉得没有问题啊！”

蒋陶陶盯着电视，说了句：“不行，万一有懂行的观众看到了说这编剧不行，配不上陈老师的表演怎么办？”

“那谷导和陈老师不懂吗？他们不都说可以了。”

“他们说的是‘可以了’，而不是‘非常好’。”

“怎么这次这么倔？”王煜泽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陈明轩，不由地嫉妒了一下下，蒋陶陶在他的演技台词方面可没有这么有耐心过。

“哎呀，我哪有很倔。我就是想让自己的台词与陈老师的演技发挥1＋1大于2的效果。”

王煜泽扁扁嘴，不开心地拽拽她。

蒋陶陶抽空扭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小表情。不由地笑了一下，在他唇亲亲，揉着他的脸说：“快去睡吧，我已经有点感觉了，一会儿就去睡。”

“不要，我要陪着你。不然老婆要被人拐跑了。”

蒋陶陶无奈。

只好任由他在这躺下了。

捏着老公的耳朵，看着陈明轩的表演，蒋陶陶突然拿出手机，开搜索历史上被称为枭雄的人物名言名句。

最有名的当属“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还有一句“彼可取而代也”。

蒋陶陶觉得她大概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了。

“今天下，斯人何在。”

第二天蒋陶陶把自己改好的台词递给了陈明轩和谷子看。

陈明轩愣了。

谷子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今天的七个字，对比之前的二十六个字，足以展现更多对这个时代，对人物所处环境，对当下的政治的总概。

陈明轩沉默了好久。

然后谷子和蒋陶陶都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

若干分钟后，陈明轩把剧本一放：“来吧。”

安静的片场里。

陈明轩的形态比昨天看起来更加沉默，眼里的光明明暗暗，与剧组补的光之间有一些交替。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但又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默默地念出：“今天下，斯人何在。”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也没有应该有的枭雄气质。

也不是悲凉，更不是“壮志难酬”的无奈。

就是很淡漠的说了一句“今天下，斯人何在”。

蒋陶陶也在剧里。她放在裤缝中的手掌微微握了握，又悄悄地撑开。

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

她依旧站的笔直，但是脸上神情随着陈明轩的这句话先是惊了一下，再然后表情就和这句台词一样，变得漠然起来。

但，她的眼底还有一片光。

这场戏拍完，陈老师表示下午要休息。

谷子导演看向蒋陶陶，蒋陶陶说：“我没问题，可以继续。”

一老一少，完成了角色到现实中的交换。

蒋陶陶带着小样拿回家给王煜泽看，王煜泽看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你和陈老师凭这个片段就可以拿奖的。”

蒋陶陶心情很好，她搂着王煜泽的脖子，憧憬着陈老师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

却不妨王煜泽在旁边说了句：“幸亏我没有演这个角色，你们的男主现在很郁闷吧。”

“嗯？”蒋陶陶眨眨眼睛，疑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其实王一泽也不错了，有不少地方挺有张力的，文戏稍微弱了那么一点点，但谷导给他评价不低，陈老师也觉得他还行。”

“你呢？作为两份工作的同事，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咦？怎么这么关心这个同事啊？再过两天就要见到他了，你到时看我对他怎么样？”

说完就吻上了这个醋精。

蒋陶陶对这部戏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得见。

特别是对剧本的上心程度，第一编剧柳七刀在蒋陶陶把剧本改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再也坐不住了。

赶紧从家赶来亲自坐镇剧组，开始了跟蒋陶陶相爱相杀的日子，工作人员每天都能在剧组里听到两人的争吵和争辩。

可是到了饭点，两人又能坐在一起吃蒋陶陶家里准备的美食。

咕噜在美食方面的造诣，被陈明轩评价为：“直逼五星大厨。”

谷子导演甚至表示，他现在要攒钱，攒够买一台全智能家庭型机器人的钱。

蹭饭小分队在剧组很有名的。

拍这部电影，蒋陶陶还学会了一项本领，那就是在王煜泽“细心耐心”的教学下，终于学会了开车。

就这个工作，如果不是具有强大的包容的爱，世上没有人能教会蒋陶陶开车。

森林里的林荫大道都被黑蛋临时改造成了考场。

蒋陶陶的倔强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被王煜泽骂了？让他随便骂吧，我偷偷学。等学好了，我把方向盘砸他脸上，不，不舍得，还是砸脚上吧。

蒋陶陶趁王煜泽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偷偷跑空间里。

王煜泽摸不到人，在家里转一圈就知道这人肯定又背着他偷偷学开车了。

于是在下次教学的时候，便会再耐心一点。

可惜，蒋陶陶在这方面就跟学开飞行器一样的“朽木不可雕”。

但好在，为了剧里的需要，她终于在自己的死磕下学会了。

嗯，但王煜泽强烈建议她不要开车上路。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开车上路的。我可没那个胆。”

蒋陶陶挺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