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傲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听说过这个病，往往非常凶险。而且老家的医生让他们转来江州，情况怕是非常不好了。

“你这段时间多去医院陪着，我记得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吧，工作这边的事你先放一放，把这段时间顶过去。”屠傲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如果钱有困难，你告诉我。”

小顾眼泪就止不住了，哽咽着说道：“谢谢屠律。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您放心！”

“你刚才听的什么东西，你给我去医院陪着，该照顾该签字的时候，你都得顶着！拿出儿子的样子来！工作的事，我会安排的。”屠傲有点生气。

“好。”

等小顾出去了，屠傲把手机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

给沈清的。

沈清有点惊讶，屠傲怎么会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沈医生，你好，我是屠傲。”

“嗯，我知道。什么事？”

“很冒昧打扰你。我有个朋友，他爸爸得了胰腺癌，刚转院到你们医院。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心里又急又慌，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医院这方面的专家是哪一位？”又有点难以开口，但还是问道，“能否找找他的关系？”

“哦，是这样。好，那我打听一下，然后给你回复。”

“谢谢你，沈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

“没事的，上次不是还麻烦了你吗？”

屠傲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沈清说的是车子的事。

“沈医生，那你先忙，我等你回复。”

挂完电话，屠傲心里不知为何，就是安定了很多。虽然跟沈清认识不久，但就是觉得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今天听到小顾说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拜托沈清。

说来是挺冒昧的，他明明也有其他认识的人，但就是冥冥之中，电话就打给了沈清。

下午2点的时候，屠傲收到了沈清发来的一条信息：请把病人的名字和住院号发我一下。

屠傲问了小顾，给沈清回了过去。

结果，4点多的时候，小顾过来跟屠傲请假，说医院来了电话，他爸爸被收治到了肿瘤科黄主任那里，他要去医院办下手续。

“屠律，您不知道，我一直想排黄主任的号，但我根本就排不到，我还找了好几个黄牛，加了几千块钱。现在真是太好了！”小顾颓丧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屠傲也笑了，“行啊，叔叔运气不错！你快去吧，让你爸妈都宽宽心，好好配合医生做治疗。”

他不想居功，也不想让小顾觉得欠了自己好大的人情。所以并不准备告诉小顾实情。

“嗯！”

看着小顾消失的背影，屠傲给沈清回了条信息：谢谢你，沈医生，费心了！

直到晚上8点，才收到沈清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疲惫，“我今天有点忙，所以没来得及回复。黄主任应该明天会找病人家属，具体沟通一下治疗方案的。”

屠傲连连道谢：“谢谢你，沈医生，我朋友听到能转到黄主任手下，特别高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哈哈，客气啦！但跟你朋友打个预防针，黄主任人挺好的，但脾气比较急，不配合可是会骂人的。”

屠傲觉得今天的沈清有点可爱，也笑了，“行，谢谢提醒！我一定让我朋友做好挨骂的准备。”

沈清那边有人在叫她，屠傲便识趣地快速结束了通话。

不得不说，因为沈清的电话，屠傲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以至于他加完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同事都惊讶地发现，怎么平时一贯冷脸的屠律，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笑着赶大家早点回家。

难道，冰山帅哥也要融化了？

第二天，屠傲早上没有去公司，而是径直去了城郊的陵园。

他只带了一束花，到了妈妈的墓前，摸了摸墓碑上的刻字，便坐了下来。

“妈，今天是我生日，我都28岁了。”

他看着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妈妈走的时候也不过32岁，很年轻。她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在屠傲的记忆里，她总是巧笑倩兮的样子，性子不急不缓。她的存在，是屠傲童年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束光。

而她的去世，是因为，难产。

从此，光灭了。

屠傲又看了看妈妈墓碑旁那块小小的石碑，是给他未曾活下来的妹妹的。

妈妈去世那天的场景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妈妈提前一天去了医院，自己放了学就在家里乖乖等着，结果突然家里的阿姨就带他去了医院。

好多的血啊，他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而妈妈就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

他有点害怕，但还是走了过去，拉住了妈妈的手，真凉啊。然后妈妈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他，就朝他笑了笑，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他拼命地凑到耳边，却什么也听不清。

然后，妈妈的手就突然垂了下来。病房里顿时混乱一片。机器的声音、哭声、喊声，屠傲只觉得好冷，好冷，他想让妈妈抱住自己。但是那些人，就迅速地把妈妈推走了。

屠傲看着墓碑上妈妈的笑脸，心里忍不住又冒出了那个盘桓了很多年的问题：妈妈，你可曾后悔嫁给爸爸呢？

但是照片上的妈妈依然笑着，也许答案就在她的笑容里了吧。后不后悔，都过去了，屠傲觉得妈妈会这么告诉自己。

屠傲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有时还会跟妈妈念叨一下自己的生活，但后来渐渐地，他就只是坐着。如果妈妈在天有灵，那么风也是她，雨也是她，阳光空气都是她，自己不必多言，她都会知道的。

不知坐了多久，屠傲起身，拍了拍妈妈的石碑，又轻轻抚了抚妹妹的，说了声“我走了”，便转身离开。

风从耳畔吹过，带来温柔的低语。

屠傲开车回了公司，桌上的生日卡片上有着全公司的签名，他看了一眼，然后便打开抽屉装了进去。

手机里陆枫的生日祝贺一早就来了，他嘴上埋怨着“年年都是这样，没新意”，手上却回了一条“谢谢兄弟！”

很快，陆枫又回了一条微信，屠傲刚想说这大哥白天不上班么，却冷不丁被微信的内容吸引住：那个监控，我有了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