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吃边聊。

沈清吃得很认真，她不得不感叹，这家餐厅难怪这么火，菜做得真的好吃啊！而且服务都是润物细无声式的，不过分，不疏漏。

屠傲看着对面的沈清，也微微有些惊讶。平时不论是工作中的应酬，还是和同学的聚会，女生们似乎大多都比较矜持，偶尔吃个几口便放下筷子，不是要减肥就是已经吃饱了。

但沈清似乎还真是个好胃口，可以看得出，她吃得很开心。

“怎么，我太能吃了？”沈清看着有些发愣的屠傲，问道。

“哦，没有。这说明我今天选的这家餐厅没有让你失望。”屠傲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失神道歉。

点心上来了，屠傲又给她夹了一块，沈清吃了一口，点头称赞：“我从小就爱吃这种糯叽叽的东西。小时候，我爸妈每次下班回家，总要给我带一块，也不怕我消化不了。”

屠傲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爸妈现在在老家，还是？”

“嗯，我爸还没退休呢，他俩在老家。”沈清点点头，“等过几年，也许就会搬来江州和我一起了。你呢？”

沈清问出口，才惊觉自己真是“祸从口出”，那天在医院里的场景她是忘了吗？屠傲这很明显的属于和爸妈关系不怎么样的家庭，自己怎么还主动问起他爸妈？这不是明晃晃地戳人心窝嘛！

她刚想道歉，就听到屠傲很平静的声音：“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难产，没有抢救过来。所以，”他看着沈清的眼睛，“你之前在医院看到的，是我的父亲和继母。你应该也见过那个男孩子，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清看着屠傲的眼睛，听着他平静的、似乎不带感情的叙述，心里有些凄凉，有些难过。她想，这些话语的背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屠傲一定很不容易吧！

“如果你妈妈在天上看到现在的你，会为你骄傲的。”沈清不知道在这件事上怎么安慰人，而且她并不觉得屠傲需要自己的安慰，“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屠傲还是惊讶，这与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着沈清就这么说出了自己的身世，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清并没有说出那种“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探听隐私的”千篇一律的场面话，而是告诉他，要好好活着。

他又感到欣喜。他很欣慰于沈清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世而把他置于一个弱者、可怜人的身世，而是依然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

所以他笑了，这次是发自肺腑的。“嗯，我会的。我相信不管妈妈在哪里，她都希望我能好好的。”

“为咱们都健康快乐地活着干杯！”沈清举起茶杯，冲屠傲眨了眨眼。

“干杯！”屠傲一饮而尽。

两人的话匣子也就此打开。两人聊工作、聊爱好、聊去过的地方、聊看过的风景。沈清不得不在心里赞许，屠傲的确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似乎再平凡不过的地方，他总能挖掘出其中闪亮的细节，加以描述，让人不由得心向往之。

到了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是否还需要加菜的时候，两人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餐厅打烊的时间了。

一起走到门口，沈清笑着伸出手，“今天谢谢你，很开心！”

屠傲回握住她的手，还带着温热，“我的荣幸，今天我也很开心！”

两人就此分别。

沈清到家后，想起下午陈子昂的那个电话，看了看时间，也不算太晚，便决定主动给他打过去。结果一连两个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难道是已经睡了？沈清有些纳闷。

而陈子昂，已经和同事转战到了第二场——酒吧。嘈杂的音乐，喧闹的环境，他根本就听不清手机的响声。

他喝多了，也喝嗨了。

从小以来，他都算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作为一个教师家庭出身的小孩，听话乖巧是必须的。所以哪怕是高考完或者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当然也会参与各种同学聚会，也会喝酒，也会唱歌，但是在酒吧随着音乐释放自我还真是头一遭。

酒真是个好东西，音乐也真是个好东西。陈子昂也忘了自己喝了多少，刚才第一轮吃饭的时候，他就轮圈了好几次，在同事一声声“子昂，你小子厉害啊，拿第一啊”“子昂，哟，酒量可以”的夸赞声中已经开始迷失了。此刻，又不知道喝了几杯，下舞池跟着摇摆晃动了一阵，只能窝在沙发里发愣傻笑了。

“子昂，恭喜你呀！”是一个甜甜的声音。

陈子昂习惯性地先展开笑颜，然后眯了眯眼，又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组里的同事，钟晴。

“哦，”陈子昂挣扎着起身，“谢谢！”拿起酒杯跟钟晴碰了碰，便要喝。

“别喝啦！刚才人多，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单独恭喜你一声。”钟晴把他的手拉了下来，“你喝多了，要不要换一点苏打水醒醒？”

陈子昂挥了挥手，他什么都不想喝了。只觉得自己肚子都要胀死了，再喝一口都不行。

“子昂，干什么呢！快过来！”有同事边蹦跶着边过来要拉他。

“哎哎哎，我不行了。我先去上个厕所。”陈子昂讨饶着站起来，向着洗手间跌跌撞撞地走去。

钟晴有点不放心地扶着他手臂，小小的个子在努力支撑着陈子昂高大的身躯。陈子昂只觉得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细细软软的，跟沈清不太一样。哦，沈清，她今晚怎么放了自己鸽子？

等陈子昂上完厕所出来，钟晴还等在门口。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她又扶着陈子昂回了沙发上。然后便牢牢地守在他身边，任谁来了，都是一句“他喝多啦，你们自己去玩吧”打发了。

沙发里的陈子昂头靠在靠枕上，已经睡着了。手机就静静地躺在一边。

黑暗中，屏幕亮起，钟晴看了一眼熟睡的陈子昂，将手机拿了过来，屏幕上是“沈清”的名字。

她又看了一眼陈子昂，将手机静音，翻了个身，放回陈子昂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