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傲刚从陆枫家里出来。

前两天听说陆枫爸爸腿脚不太舒服，去医院检查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上了年纪有些骨质疏松。他今天便抽空去了一趟陆枫家里，送了好多滋补的营养品和水果。

顺道还给叔叔阿姨订了温泉酒店的三日套餐，让他俩去泡个温泉养养身。

陆爸陆妈非要留他吃过晚饭再走，但他今天有约，便只能改日。

今天，是要和沈清吃饭。

不用多说，自是因为那天酒醉的事情。

沈清爸妈早几日便回了老家，本是早就要走的，后来担心沈清因为公派出国落选心情不好，又多留了几日。看着沈清状态还不错，而且快过年了，也得提前回去整理和采买，等到过年就能团聚，所以爸妈也就放心地回了。

沈清最近心情的确还不坏。她不是会容许自己长久地沉溺于失败中的人，再说医院的工作那么忙，哪有闲暇的功夫用来伤春悲秋的。而且最近经常能跟着姜主任上手术台，虽然做的还是些琐碎打杂的工作，但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手头上接管的几个住院病人也都康复得不错，病人家属也非常配合，整日里“沈医生，麻烦您有空的时候帮忙看一下这个”“沈医生，有您这句话，我们肯定放心”，沈清觉得最近的病房都格外亮堂了一些。

加上和陈子昂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她更觉得心情舒畅。虽然两人都不愿承认之前有过什么龃龉，但的确最近的约会频次增加了很多。吃个饭、看个电影、去新开的咖啡店打个卡、去近郊的公园溜达一下，果然时间啊，挤挤也还是有的。

相处的时间多了，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时光。陈子昂翻出了落灰已久的单反，给沈清拍了很多照片。他还新入了一个口袋相机，留下了两人更多动态的、生动的视频。

沈清是那种“你对我好，我要加倍对你更好”的性子，所以趁着出差的功夫，给陈子昂买了一套他蹲守了很久的唱片。看到陈子昂的背包有些裂开了，想着他平时上下班都要背着电脑，便又送了他一个新款的背包。

新年的气氛临近，小情侣的甜蜜也如同即将到来的新年一样，一派欢乐和谐。

然后沈清就在某个清晨醒来的时候，一拍脑门，自己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怎么忘了还欠屠傲一份好大的人情呢！

这次的答谢，必须隆重一些。于是，她还打电话请教了一下詹婷婷，想着詹大小姐见多识广，自然比她懂得更多。被詹婷婷揶揄了好几句，终于选好了餐厅，还另外给屠傲准备了一份礼物。这才给屠傲打了电话。

屠傲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沈清挂完电话，总有种“屠傲似乎一直在等她这通电话”的错觉。

晚上的餐厅，熙熙攘攘，沈清还是通过詹婷婷的关系，提前定了一间包间，这才辟出了一份宁静。

但她很不好意思地迟到了。

快下班的时候，新收进来了一个病人，从急诊转过来的。沈清作为管床医生，自然要做病人的基本检查、病史询问等常规工作。但这个病人没有家属陪同，且极度不配合，因此拖的时间就长了些。

等到沈清小跑着赶到包间的时候，屠傲早就已经到了，正在接电话。看到沈清进来，他点头笑了一下，然后手指了一下电话，便出去了。

沈清缓了缓，让服务员上菜。菜也是提前点好的，这次是她请客，再让屠傲点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屠傲很快就折返进来，“不好意思，接了个工作电话。”

“我才不好意思呢，迟到了这么久！”

两人都笑了，那就算扯平了吧！

沈清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屠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太会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屠傲很是惊喜，没想到沈清还会准备礼物。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屠傲询问。

沈清点头，也很是期待，“当然可以！”

屠傲小心地拆开包装，原来是一副袖扣！是他常用的牌子，低调奢华。

“很喜欢！谢谢你，沈清！”屠傲俊逸的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不常见，故而更显得温暖。

沈清也很高兴，又暗自庆幸当时征求了詹婷婷的意见，不然她是绝对想不出来送这个礼物的，这犹如让她去给眼科病人做手术一般，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啊！

“不客气！”

这顿饭，两人吃得也很是开心，沈清觉得屠傲是个非常好的听众，总能适时地提问或者总结，而屠傲也发现沈清是个透彻、明亮的人，似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会掩藏。

“那个，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喝醉吧？”终究还是沈清开了口，她觉得如果不给屠傲解释清楚，那自己都快憋不住了。

反倒是屠傲有些无所谓：“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完全尊重。”

沈清摇了摇头，坦诚地解释：“其实今天回头再看，发现的确不是什么大事。”然后就把自己当时拼尽全力准备公派出国、意外落选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说完，沈清似乎自己也重走了一遍全部的心路历程。的确，在当时看来是天大的事情，其实真的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当时怎么就如同打了一个死结一般，不愿意放过自己？

屠傲很认真地听完了整个故事，眼中时不时闪过困惑、认同、不解，还有心疼。

并不能完全地感同身受，只是明白，人在奋力追寻、一路攀爬的时候，会以为连吹来的风都是在帮助自己的。可是等攀到山顶、那面旗帜却被他人夺去的时候，才会发现是自己太过天真。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钻牛角尖，也没有人能坦诚自己就是不如别人，人都是有弱点的，时早时晚都会发现。

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是残酷地成长而已。

“那么，恭喜你，沈医生，告别过去！”屠傲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否极泰来！”

“对，拥抱失败，告别失败！”沈清与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