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一大早，陈子昂就到了机场。

“到机场了吗？人多吗？”沈清的电话打了过来。

“到啦！今天人不太多，估计昨天都走得差不多了。”陈子昂心情不错，“你呢？准备出发了吗？”

“嗯，再检查一遍，一会就走。”

“好，路上慢点开！到了报个平安！”

“好，你也一路平安！”

沈清的车被塞得鼓鼓囊囊。她想起近年网络上流传的新闻，过年返程的时候，好多异乡人的车子，从后备箱到后座都塞满了老家的特产、菜蔬、还有鸡鸭鱼肉。

她自己这波属实是反向操作了，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或特产，感觉自己终于成为了可以照顾家里的大人！

爸妈原本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开车回去的。爸爸坚持要提前几天过来，跟她一块开车回去。沈清在电话里“撒泼打滚”老半天，最后搬出杀手锏“你俩再不听话，我可就不回家过年啦”才得作罢。

9点，一切收拾妥当，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放着歌，哼着曲，这一年啊，就这样拜拜啦！

陆枫也一大早就带着爸妈回了乡下爷爷奶奶家。他们家的习俗，过年一大家子都回老家团聚，这么多年都未变过。

一回乡下，陆枫就成了孩子王。没办法，他堂哥堂姐都有了孩子，自然他这个单身的“超龄儿童”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娃陪玩，顺便再接受一波催婚催生的教育。好在也不是头一年了，他脸皮也厚，不过是继续左耳进右耳出。

屠傲一大早就去了妈妈的墓地，陪她坐了会，聊了聊天。往年，他看完妈妈，通常就是回家做一顿简单的年夜饭，哪怕一个人过年，仪式感也总还是要有的。

谁知道，昨天晚上，屠振刚破天荒地给他来了电话，让他今天回家里吃年夜饭。

末了，还加了一句“一家人，一年就这么一个大日子，总得聚在一块过。再说，我这个年纪了，过一年，少一年了。”

屠傲答应了，没别的，上次屠睿说了父母的事情，他心中一直好奇，他俩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心中的那个邪恶的小恶魔又蹿了出来，让他抑制不住想看好戏的心情。

下午，他带着一些礼品，到了屠家。

屠睿并不知道他今天会来，正在无聊地教小泰迪如何“恭喜发财”呢，看到门口的人，立马惊喜地跑了过来，“哥，你怎么来了？”

屠傲还没开口，童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年夜你哥回家吃饭，不是很正常嘛！”

屠傲笑笑，拍了拍屠睿的肩膀，夸赞道：“好小子，越长越高，也越来越结实了！”

他抬头看了眼童慧，只笑了笑，并不喊她。

两兄弟一起进了家门。

屠傲没想到，屠振刚竟然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他到的时候，屠振刚正在煎鱼，看他那躲得八丈远的架势，显然这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你爸，今天非得自己下厨露两手呢！”童慧走了过来，然后进厨房拍了一下屠振刚的肩膀，“振刚，屠傲回来了！”

屠振刚这才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屠傲，一脸自信地表示：“爸今天做几个菜，你待会尝尝。先去坐着喝点茶吧！”

说罢，继续在灶台奋斗了。

看着他拿着锅铲的样子，屠傲觉得好笑，同时又有些不可思议。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屠振刚这么居家的一面，连碗筷都要保姆摆好的人，竟然开始下厨了！

怕不是生个病，脑子都坏了吧。

屠睿拉着他，“哥，去我房间玩会游戏吧，做好饭了再下来。楼下太无聊了！”

“行，不过你那房间要还是那个狗窝样，我可不进去。”

“嘿嘿，陈姨早晨刚整理过！”

屠睿的房间在二楼，紧挨着的就是屠傲曾经的房间。

经过的时候，屠傲忍不住开门进去看了一眼。自从大学之后，他就再也没住在过这里。里面还是之前的布置，东西很简单，床、书桌、衣柜，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冷冷清清，仿佛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他想起那些住在这里的夜晚，也如同这个房间一般，冷清得让人只想逃离。

屠睿小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有育儿嫂陪着的。但他偶尔哭闹的时候，屠振刚和童慧总会过来，陪着他，哄着他。而屠傲就在隔壁，从来没有一刻，屠振刚会推门进来，也看看这个儿子睡得好不好，一次都没有。

“哥，你今晚要住这吗？好久没收拾了，睡我房间吧！”屠睿以为他今晚要留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屠傲摇了摇头，“不用，好久没上来了，我就是顺路看一眼。”

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家，他有自己的家。

屠家的年夜饭自然是丰盛的一桌，今天屠振刚兴致颇高，要不是因为大病初愈、不宜饮酒，估计今晚还得拉着屠傲陪他喝上几杯。

童慧今天心情也很不错，还破天荒地给屠傲夹了几次菜，嘱咐他要多吃点。

看着这一派祥和的家庭氛围，屠傲感觉莫名地有些怪异。

别说屠傲，就连屠睿都忍不住将目光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来回调转，上周放假回家的时候，两人气氛还僵硬着呢，怎么自己出去上了个冬令营回来，爸妈就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了？

难不成，他俩之前那股冷淡的样子，是因为自己？

“屠傲，来，尝尝爸爸做的这道啤酒鸭。”屠振刚给屠傲夹了一块。

屠傲抿嘴笑了一下，浅浅咬了一口，“不错。”

“是吧，那再来几块。”说罢，屠振刚又给他碗里夹了好几块。

“哎呀，振刚，让孩子多吃点别的菜，光盯着这一道菜吃饱啊？”童慧埋怨。

“哦，对对，屠傲，也尝尝别的。”

……

屠傲看着碗里的鸭肉，心里好笑得有些发酸。他是不吃鸭肉的，从小就不爱吃，连陆枫爸妈都知道，所以只要他去吃饭，桌上从来不会出现鸭肉。可现在，呵呵，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