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什么玩笑？”对面的童慧仿佛被触到了痛点，一下子就炸了毛。

“这是屠睿的请求，我觉得必须要尊重。”屠傲平静地看着她，“无论你们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作为儿子，有权利回来参加父亲的葬礼。”

“你凭什么管我儿子的事？”童慧恨恨地吐出这句话。

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了门外。屠傲听得出来，她应该是在给屠睿打电话，母子二人似是在激烈地争吵，童慧早已没了平时的端庄，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恶毒的、凶狠的、恐吓的词。

不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消失了。童慧又大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盯着屠傲，屋里的气压极低。

屠傲无所谓，面对童慧，他有什么好怕的。

“屠傲，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从此以后，不许再去招惹我儿子，也不许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屠傲笑了，“你是不是搞错情况了？是你对你儿子不闻不问，所以他才会一直来找我，而不是我闲着没事非得要当这个哥哥！”

“你最好是这样！”

童慧甩完狠话，立马“噔噔噔”地出门了，外面等着她处理或者出面应对的事情太多了，她也完全没有功夫再来应付屠傲。

屠睿又打来了电话，说妈妈已经同意他回来了。屠傲只告诉他，不用担心，等订好了票就会告诉他。

明天，云峰集团就会组织治丧委员会，丧礼应该就会操办起来了。

看着天空渐渐露出的鱼肚白，屠傲只觉得心累到了极致，从医院后门悄悄离开了。

第二天，果然，有关屠振刚去世的消息迅速地占领了各大头条版面，似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大家在讨论他的去世。

屠傲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准备去往殡仪馆。路上却接到了陆爸和陆妈的电话。

他俩也已经从新闻上得知了屠振刚的死讯，想着还是要去祭奠一下，看在曾经也相识一场的份上。

屠傲便转了个方向，接上他俩。

路上，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图图，你……”陆妈刚吐出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阿姨，我没事，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屠傲知道她想说什么。

陆爸叹了口气，“哎，成也是他，败也是他。那时候一起在厂里上班，数他最有闯劲，风风火火就下海做起了生意。后来越做越大，也越来越风光。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这样……”

“大老板又怎么样，对自己家里人这种样子，再成功也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陆妈还是在为屠傲这么多年的遭遇愤愤不平。

“行啦，行啦，”陆爸劝道，“人都走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到了殡仪馆，门口已经摆满了花圈，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屠傲带着陆爸陆妈上前，敬了香，鞠了躬，便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屠振刚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就那样躺在中间，供人瞻仰。无论生前大家对他的评价如何，此刻，他就只是一个去世之人，一个自杀的人。

屠傲的思绪开始飘忽起来，他突然就有些想问一问屠振刚，如果人去世之后真的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你看到我母亲的时候，你会想跟她说些什么呢？你还能认得出她吗？

他又想问问屠振刚，这么多年，你打拼、你不择手段、你心狠手辣，你为着那个家伤害我至此，到头来看着自己这样的结局，你心里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屠傲的思绪被一阵喧哗打破。

门口冲进来了好多气势汹汹的人，嘴里叫嚣着说“还钱”“你以为你死了就不用还了”“父债子偿”等等不堪入耳的话语。

保安和工作人员快速地将人带了出去，清理了现场。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才知道似乎是买了云峰集团理财的消费者，现在理财得不到兑付，之前投入的钱都打了水漂，找人无门，这才闹到了葬礼现场。

哎，真是一场闹剧！

屠傲不想陆爸和陆妈在这里待太久，毕竟也是曾经的朋友，又怕屠振刚的死让他俩多少会有些难受，于是很快就将他俩送了回去。

晚上10点，屠睿的飞机降落。屠傲去了机场接机。

机场仍是热闹非凡的。只是看着一身黑衣、只背了一只双肩包的屠睿出来的时候，屠傲还是感觉到了游离于这些热闹之外的悲伤。

屠睿快步向他走来，“哥！”刚喊出口，喉咙就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屠傲拍了拍他，“上车吧。”

直奔殡仪馆。屠傲本想带他回家休息一晚，但屠睿坚持今晚一定要看一下爸爸，屠傲便顺从了他。

夜晚，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仿佛风声带走了一切。

只有值班的工作人员在，屠傲打过招呼，便带着屠睿走了进去。

屠睿扔下书包，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冰棺上，不住地抚摸着，似乎想再最后摸一下爸爸的脸。

屠傲站在一边，眼睛扫过白天送来的花圈，无意识地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寂静的馆内，只听得到屠睿声嘶力竭的哭喊，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哭得累极，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屠傲扶他坐在椅子上，给他拿了瓶水，“喝点水，不然人会虚脱的。”

屠睿好似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眼神木木的，依然看着躺在那里的人，泪还在止不住地流，只是连哭一下都没有力气了。

“哥，你说爸爸怎么就想不开了？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明明还有别的办法的……”

“屠睿！”屠傲打断他，“他已经走了，不要再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折磨自己！他有他的选择！”

“是谁逼死了他？”

“没有谁！是他自己的选择！”

“哥，我还是接受不了，我走之前他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就没有了爸爸！我想他，好想他……”

屠傲摸了摸屠睿的头，在心里说道，是啊，只要是有感情的人，总会舍不得，总会思念，屠睿，这是人之常情啊！就如同我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我也依然会在梦中思念她。

“屠睿，走吧，太晚了。”可是说出口的，只是这么平静而冰冷的一句话。